薛云舟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两个人,他知道伯母顾氏与康氏交情甚笃,便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等半个时辰,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他们若是赶不及,就自己想办法到城外与我们汇合。”
康氏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说,似乎觉得他这话有些冷情,不免迟疑了片刻,可毕竟儿子更重要,她不敢拖后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等王府安顿得差不多后,基本上一个时辰也到了,薛云舟正准备下令出发,就接到通报说薛云清母子到了,急忙出去相迎,康氏听到消息也稍稍松了口气。
王府里还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包括后院那些妾室,薛云舟没管他们,一来他根本懒得管,二来这些人基本都不会招仇家惦记,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像何良才、宋全等忠心耿耿且对贺渊有用的人,他基本都一个不漏地拉上了。
薛云舟与薛云清一辆马车,康氏与顾氏一辆马车,其他人随行。这么一个队伍,说庞大不算庞大,说小也不小,走在大街上还是比较显眼的。
幸好他们消息来得及时,此时京城还在贺渊的势力范围内,他们收拾好就悄悄出了王府,在夜色的掩盖下往城门赶去。
薛云舟之前给禁军统领徐泰写信,告知了他当前的形势,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并且说自己准备出城避一避,免得万一被抓住就成了威胁贺渊的筹码,到时贺渊再回来就会束手束脚。
话自然说得冠冕堂皇,贺渊回不回来另说,薛云舟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与京城共存亡,更何况这还只是内乱,连突利人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但是徐泰不一样,他虽然是贺渊的人,但他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他对京城有没有感情薛云舟不敢确定,也不敢赌,只好将自己离开的理由尽量说得漂亮些。
而徐泰也不可能指望他这个摄政王妃留下来做什么,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王府里其他人就要稍微伪装一下,免得徐泰看出他们是要彻底跑路,从而猜测贺渊是否已经决定放弃京城。
万一被他看穿,突然改变主意不肯放行,那就麻烦了。
何良才一身普通家奴的装束,走在车边唉声叹气,自责道:“王妃交待的事还没办成呢……”
薛云舟知道他说的是卖地卖铺子的事,掀开帘子冲他笑了笑:“不要紧,反正手里不缺银子,没卖成就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呢。”说着探头朝不远处的城门看了看,提醒道,“一会儿小心些。”
何良才扯扯身上的衣裳,又拉拉头上的帽子,笑道:“好嘞!”
一行人靠近城门,看到那里的气氛明显比平时紧张了许多,值守的士兵多出数倍,在城墙上走来走去,而城门口则站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正是禁军统领徐泰。
徐泰见车夫举起一块王府的牌子,便大步走了过来,目光朝马车旁边一行人粗略地扫了眼,只当是普通随从,并未放在心上,走近后见薛云舟掀开了帘子,便冲他抱了抱拳,低声道:“王妃路上小心。”
薛云舟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有劳徐统领了。”
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跟着马车出了城门,薛云舟朝后看了看,见城门重新关闭,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角落沉默了一路的薛云清突然开口:“你如何处置高子明的?”
薛云舟道:“放他走了。”
薛云清眼神陡然冷下来:“放他走了?他是薛冲的鹰犬,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现在已经不是了。”薛云舟将高子明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道,“现在他恨不得杀了薛冲,放他走也没什么,他不会再威胁到我们。”
薛云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脸色异常难看:“他是我杀父仇人,你竟然将他放了?!即便他现在与薛冲为敌,可他当年领军埋伏且逼我父亲跳崖的事千真万确,你究竟为什么将他放了?!”
薛云舟愣了一下,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是真正的薛云舟,对薛广的死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在意的只是薛冲的势力对他和二哥造成的威胁,当初特地留下高子明是为了逼他交代薛冲的事,眼下他又因为那五万人马乱了方寸,一边担心二哥,一边忙着跑路,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高子明的去留,毕竟高子明已经将薛冲视为死敌,不可能再威胁到他与二哥了。
可他忘了,高子明替薛冲为非作歹,不管理由是什么,既然做了,就理应受到法律制裁,其实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对那个社会有认同感、责任感,可在这里,他全都忘了。
他还是没有适应薛云舟这个身份,还是没有融入这个社会……
薛云清气得面色铁青:“他现在恨透了薛冲是没错,可你确信他告诉你的消息都是真的?不管他被骗了多少年,不管他年幼时有多凄惨,他能心甘情愿做薛冲的爪牙,本就不是善类!即便原本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练成铁石心肠了!”
薛云舟皱了皱眉:“他没必要骗我,毕竟他现在是孤军奋战,将消息说出来,正好可以由我们出面去对付薛冲。”
薛云清面色阴沉:“他现在去哪儿了?”
“你要找他?”
“自然。”
薛云舟揉了揉脑袋:“照着薛冲流放的路线去找吧,虽然薛冲到偏僻之地会被王爷的人杀掉,但高子明如果带着妻儿上路,应该没那么快赶上,你顺着那条路应该能找到他。”薛云舟说完想了想,道,“他有没有说实话,过段时间就能知道了。”
薛云清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他。
薛云舟跟他也没多少话说,看了看周围的形势,开始重新安排,他们四人坐一辆马车,腾出一辆给其他人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