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抿了下嘴:“早先不是说才定亲吗?说那姑娘还小,要再过两年,怎么突然又要成亲了?”
“这个,属下也不知,只是看章家已开始准备了,就是日子好像还没有完全定下,据说那柳氏合了几个日子,一个是二月十六,一个是三月初八,还有一个是四月十二,若没意外的话,就应该是在这几个日子里挑了。”
周老太太冷笑了一下:“早先还说不急,说什么舍不得姑娘,现在这过了年就要成亲,可不就是看我们毅哥中了举,怕他跑了吗?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家世,哪里能配得上我们毅哥?别说现在还没成,就算成了,这也不能算数!”
崔管事同仇大官家互看了一眼,都有种怪异感。周老太太又道:“那毅哥在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能见?”
仇大官家道:“今天这个时候,毅少爷应该是在雨前楼。”
“什么意思?你们没派人跟着他吗?糊涂东西,若是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还能放他一个人?别同我说那个什么章家的大黄,咱们家的少爷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就是那庶出的,身边还要跟着三五个随从伴当呢!你们不好相认也就罢了,怎么不让人随时跟着,这万一有个意外,你们可担当的起?”
仇大掌柜同崔管事连忙跪下:“老夫人息怒,我们本也是派人跟着的,不过这几日才把人撤回来。主要是王家的大少爷王道心来了,毅少爷现在是去见他,我们实在不敢再派人跟过去。”
“王大郎?”周老太太一扬眉,“他来做什么?”
“应该是生意上的事情,王三少爷的知思居一炮而红,王家内里也有人眼热了,这位大少爷应该就是来帮忙的,小人看那架势,应该是同王三少爷结了盟,府城那边最近消停了不少。”
若是过去周老太太对知思居还有几分兴趣,但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弘毅身上,只怕王道心前来坏了她的事,听仇大掌柜这么说,就道:“既然已经解决了,他为什么还不走?”
“这个……”仇大官家犹豫了一下道,“看样子是还没完全解决。”
“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麻烦,不如你回去帮着处理一下。”
仇大官家一脸黑线,崔管家道:“老夫人,现在只知道应是王家有人眼热,应该还不只是府城那边的关系。若我们现在插手,反而有可能引起王家的关注,到时候府里……”
周老太太不出声了,她这次来是避开了家里其他几个儿子的,她停了停道:“你说的也对,那这事就先不管,不过查明是怎么回事,咱们也好有个预防。倒是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毅哥?”
“若老太太愿意的话,一会儿就行,章家给毅少爷安排了马呢。”
大留朝虽不缺马,但马匹大多也是军用,普通百姓家一般还是用驴用骡子的多,这主要是从经济的角度考虑。倩姐家早先用的就是驴,后来换成了骡子,也就是这次章文庆同弘毅中举,家里才添了两匹马。但章文庆不习惯骑马,还是喜欢坐车,所以这两匹马,一个给了弘毅,另一个就暂记到了天儿名下,说好等他有了功名才能骑。
虽然不是什么名马,性子也不烈,可要骑好却不容易,弘毅现在也就是才能在县城内溜溜,还要大黄在前面牵着。此时大黄就在前面牵着马道:“少爷,大公子说教您骑马,您怎么拒绝了?我看大公子的马都是老好的呢。”
“你又见过几匹马?”
“少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虽没见过几匹马,可这马好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您看大公子的马,腿又长又粗,比咱们家的两个都要大一个半呢。性子也烈,咱们家的小花都不敢往那边站,大公子既然能把那么烈的马都骑的好好的,骑术一定好,少爷您跟着学两招立马就不一样了。”
弘毅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大黄虽然一肚子雾水,但见他不想解释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有些纳闷。那位大公子虽然看起来冰冷,靠的近了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可对他家少爷真的不错。当然了,他家少爷是少年举人,到哪里都要被人家高看的。想到这里,他把胸挺的更直了。
弘毅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是觉得王道心太热情了一些,当然,不是说热情的多么过分,只是在他的感觉里依王道心的为人身份不应该这么热情……哪怕他们是表兄弟。特别是今天,这王道心话里话外,对倩姐多了些关注。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声悲鸣,回过神,就见前面一辆马车上的马半跪在了那里,而它坐下的小花也停了下来,被大黄拉着还不安的抛着蹄子。
“老夫人,马掌脱了。”那马夫跳下来,检查了一番道,一个侍女模样的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皱着眉,“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怎么会马掌脱了?临行前没有检查吗?”
那马夫诺诺,里面又传出一个声音:“鹣鲽,算了,老赵一向细心,这次估计只是没料到。”
“是,但老夫人您行动不便,现在车又坏了,这……”她一边说一边看,看到弘毅这边,眼睛一亮,“夫人,这里有一匹马,是个小哥骑着的。”
那个老夫人拉开了布帘,正和弘毅对上,弘毅一怔,随即冲她笑了笑,拱了下手:“这位夫人有礼了,莫不是第一次来青茗?”
那老夫人看着他,慢慢的点了下头:“正是。”
“那老夫人完全不用担心,我青茗虽只是个县城,却是上等县,牛车骡车皆有,丝毫不用担心出行。若夫人不赶时间,在这里稍等片刻,自有车辆经过,若想快一些,那派个家人到前面路口招呼一声即可,不仅便利,花费也不多。”说完抱了抱拳,“若老夫人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然后,真的招呼一声大黄,就那么施施然的骑着马走了。鹣鲽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连忙又去看老夫人,然后又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就那么急的跺了下脚:“老夫人,毅少爷是不知道您的身份,若是知道您就是、您就是……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的。”
这老夫人就是周老太太,随着鹣鲽的话,她的眼圈一层层的红了,鹣鲽唬了一跳:“老夫人您别难过啊,毅少爷少年中举已是大大的了不起,这路遇不平没有马上相助,估计也是一时没有想到,毕竟……”
“三儿啊!我的三儿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鹣鲽只能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宽慰,好一会儿周老太太才平稳住精神,“真像真像,鹣鲽你看到了吗?真像我的三儿啊。那时候我的三儿也是这么年轻,穿着他们读书人的衣服,骑着马,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周家的四少爷文武双全,是要当状元的。一早就说了亲,选的是李家的六姑娘,识书知礼,母亲还是张洲孟氏,世代的书香门第,人我也亲自看了,长的那叫一个周正,可他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跑啊,跑到这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生生坏了自己的性命,就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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