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斌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退而求其次地揪住她的一只手按在地上,将匕首比着她张开在地上的手指。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赵大玲狂叫,“照你这么送礼,我没几天就被大卸八块了。”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莲花木簪,“这个就行,这是长生亲手雕的,然后送给我的。你先拿着个,这就足够他‘生无可恋’的了!”
潘又斌有些恋恋不舍地用刀背敲着赵大玲的手指,“那下次……”
赵大玲赶紧堵他的嘴,“下次我再剪一缕头发给你。”眼见潘又斌放开了她的手,赵大玲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头发浓密,够送个十次八次了的吧!
潘又斌志得意满地拿着莲花木簪走了,赵大玲无力地蜷缩在地上。她无法想象长生看到木簪时的心情,是不是比杀了他更难受。对于长生而言,他宁可受苦的自己,也不愿赵大玲受到一点伤害。赵大玲又何尝不是如此,自身肉体上的疼痛和明知道爱人在受苦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煎熬哪一个相对能够忍受呢?对于她和长生而言,无疑都会选择的前者。她泪流满面地倒在地上,“对不起,长生,让你受这种煎熬。可是你比我坚强,我相信你能够挺住,直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刻。”
晚间的时候潘又斌回来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他绘声绘色地向赵大玲描述长生见到那个木簪时痛苦而绝望的神色。赵大玲默默地听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说完闲事,该步入正题了,潘又斌拍了拍手,石门打开,一个文书一样的人端进来一个矮几,上面摆着笔墨纸砚。那人向潘又斌行礼后盘腿坐在地上,把矮几摆在身前,铺好白纸,又拿起了毛笔,提笔等待。
照例是一通问询,让她交代萧翊的身份和谋逆的罪行。赵大玲只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潘又斌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条只有一指宽的皮鞭,举到赵大玲面前,满意地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惧意,“如你所愿,我今天带了一根皮鞭来,这是用二十几岁老黑牛的皮做的,韧性十足,一鞭子下去便能蹭掉一条肉皮,即便打得皮开肉绽也不会伤筋动骨。”他笑着,仿佛不过是在推荐一款可口的甜品,“要不要试试这种鞭子的厉害。”
赵大玲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跟剥皮之刑一样了。眼见潘又斌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皮鞭,赵大玲虚弱地伸手挡住脸,“等等,等等,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能不能先聊聊,万一聊崩了再开打。”
潘又斌的鞭子举在空中,鞭稍在半空晃动,他嗤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
赵大玲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她记得从前世的心理学文章中看到过,要想跟对方进行交流,就要赞同他的观点,“是的,是的,没有人要求你做君子,我只是觉得这样毫无意义。你看,如果我给你一份口供,你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
潘又斌狭长阴霾的眸子带着疯狂的光芒,“口供你是肯定会给我的,这点毫无质疑,不过这顿鞭子是我要额外赏给你这个贱人的。”
☆、第124章招供
切,招不招供都要打,潘又斌绝对是世上最不称职的审讯者,对他来说审问是次要的,打人才是主业。身后的那个文书不满地撇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碍于潘又斌的身份,还是闭上嘴没说什么。
赵大玲敏感地注意到了那人的神色,意识到他肯定是萧衍的人,心中也有了计较。她是个软弱的人,此刻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她要活下去,长生在等着她,她必须自救,即便真是要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她知道这个文书肯定会将审讯的细节告诉萧衍,于是故意向潘又斌道:“太子把我交给你,让你审问我,但你也太不敬业了,但凡审讯逼供,不应该是威逼加利诱吗?你也不许我一些好处,就让我为你卖命,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潘又斌哈哈大笑,“你这个女人挺有趣,所有的人都怕我,连顾绍恒也不例外,只有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看来我把你留下也是歪打正着。”
文书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赵大玲进一步道:“你们不过是想让我出面指证萧翊,但是我即便出了一份证词拿到皇上面前他就会相信吗?若是皇上要召见我,见我遍体鳞伤,就会知道我是屈打成招,太子殿下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搞不好还会落一个陷害胞弟的罪名。”
潘又斌神色很是不耐烦,“你太啰嗦了,那是太子哥哥的事,他要你的口供,拿到萧翊的短处和弱点,自会有法子扳倒萧翊。这个轮不到我操心。”他目光凶残中带着憎恶,“你不过是个巧言令色的贱人,这种鞭子专门是惩戒你这种人的,好好享受吧!”
赵大玲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便蜷缩在地上,小心地护住身上的要害部位。皮鞭带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甩出一道笔直的线,落在了她的背上,即便早有思想上的准备,但剧烈的痛苦还是让她惨叫出来,声音凄厉,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
潘又斌自己也气喘吁吁,眼前翻滚的躯体刺激了他的神经,仿佛一片血雾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切齿骂道:“贱人,贱人……”
疼痛渐渐抽离,以昨日的经验来看这是又要昏过去的前兆,赵大玲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他一直叫她“贱人”,这么个称呼很不一般,她麻痹的大脑冒出一点儿一闪而过的火花。
潘又斌见赵大玲支撑不住了,适时地收了手,颇为意兴阑珊,女人就是不禁打,才几鞭子就要晕了。
赵大玲虚弱地哀求,“不能再打了,再打真要没命了。我招供,我什么都招,你总得给我一个招供的机会把!”
潘又斌仔细看了看她,将鞭子挂在胳膊上,冲着赵大玲扬了扬下巴,“那你就抓紧时间说吧,省得一会儿你又晕过去了。”
赵大玲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鞭子也挨了,血也流了,总得给自己赚点儿好处吧,她舔了舔嘴唇,“要我招供可以,但是我需要水、一些食物、干净的衣服、被褥和疗伤的药。”
潘又斌跟看西洋镜一样看着赵大玲,一举手里的鞭子,“你找死!”
赵大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费力地看向矮几后面那个文书,“这位大哥,麻烦你告诉太子殿下,不是民女不愿配合,实在是刑伤过重,怕是活不过今日了,难以襄助殿下完成大业。”
赵大玲一身是伤地躺在血泊中,视觉效果十分震撼,那人斜了潘又斌一眼,出言劝阻道:“太子殿下还需要她指认萧翊。既然她愿意合作,便不必赶尽杀绝,以卑职之见还是先录供词吧,若是人真让世子打死了,世子爷也不好向太子殿下交代不是!”
潘又斌脸上阴晴不定,须臾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了门,那个文书也出了石室。不一会儿果真有一个身材瘦高的仆妇带着食盒和被褥衣物进来,她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面色清冷。
赵大玲吃上了一天多来的第一口粥,那个仆妇替她除去碎成布条的衣服,在伤口上涂了药膏,包扎好,套上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整个过程,赵大玲痛昏过去两次,又在伤药的刺痛中醒来。仆妇最后又喂了她些水,赵大玲努力地冲她笑了笑,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面无表情的仆妇目光一闪,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还算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放在旁边铺好的被褥上。躺在柔软被褥上的赵大玲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递给那个仆妇,这个镯子并不值钱,是友贵家的说女孩子身上没有点儿装扮不好看,于是攒下卖帕子的钱,从走街串巷的货郎摊儿上买了个镯子非给赵大玲戴上。赵大玲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没有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