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慈白着脸,恨声道:“会念几句《南华真经》便是开了天眼么?那这么说,这屋里的几个人,包括我几位庶妹都是开了天眼的。”
玉阳真人不以为意,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二小姐此言差矣,你们姐妹生在官宦人家,自幼开蒙,识文断字自然毫不稀奇。但赵大玲是厨娘的女儿,在御史府十数载,从不识字,却在一夕之间精通道义,能够念出道家真经,自然能证明她受天尊点化,贫道不过是受三尊指引,引她入门罢了。”
夫人和几位小姐自然是想不到赵大玲是异世穿越过来的,二小姐略想了想,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咬牙道:“肯定是那个官奴教她认字的。”
夫人也道如此,帮腔道:“真人有所不知,外院厨房有一个小厮粗通文墨,定是他们朝夕相处,那小厮教会赵大玲识字的。而且这赵大玲是御史府的家生子,我已将她许配给官奴长生为妻,不日完婚的。这待嫁女子总不好入到您门下吧!”
夫人说完,和二小姐一起满怀期待地看着玉阳真人。道教一门虽有俗家弟子,但要拜入真人门下的也不能是官奴的妻子。
玉阳真人扫了一眼夫人,转头问赵大玲,“你今年多大了?”
“回真人,信女周岁十六,虚岁十七。”赵大玲恭敬道。
玉阳真人点头道:“那还不急成亲,先与为师修炼两年道法吧。若能参悟,便入我门为正式弟子,若无法得道,再嫁人不迟。”
夫人气得仰倒,心中悔恨,早知道友贵家的一来找她就让赵大玲和长生立即成亲了,还订的哪门子亲。如今却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玉阳真人向赵大玲道:“如此你便是贫道第二十九名徒弟,也是贫道的关门弟子。我送你一个道号,”真人略想了想,“就叫‘灵幽’吧。”
灵幽?倒过来不就是“幽灵”?赵大玲嘬嘬牙花子,觉得玉阳真人给她这个道号肯定是故意的,但此刻也只能恭敬拜下,“弟子灵幽谢师尊赐名。”
玉阳真人含笑道:“起来吧,去见过你几位师姐。”
赵大玲依言起来与丹邱子、微亚子、清松道人和玄虚散人几人一一见礼。轮到丹邱子时,她竖掌道:“之前与师妹之间有些误会,师妹不会怪罪我吧。”
当然怪!差点儿烧死自己能不怪吗?赵大玲腹诽着,面上只谦和道:“丹邱子师姐哪里的话,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没有您那番引见,灵幽也不会有今日的造化。灵幽初入师门,以后还望丹邱子师姐多多教导。”
丹邱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退到玉阳真人身后。
玉阳镇完全把御史府的人晾在了一边,只向赵大玲道:“为师暂住在城外的太清观,你平日仍可与家人住在一起,不过每初一和十五,要到太清观听为师布道,传你一些入门心法。”
“弟子谨遵师命。”赵大玲心里一阵激动,终于有机会出御史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玉阳真人这才转向夫人,“灵幽即已是贫道的弟子,自是不能再在府中为奴,贫道打算为她脱了奴籍,不知夫人可否应允?”
夫人已然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刚要开口反驳,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屋外响起,“即已是真人弟子,当然不能再为奴为婢。”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屋来,“不知真人携几位高徒前来,老身有失远迎,还望真人见谅。”
真人点头道:“本是怕妨碍老夫人休息,才没敢惊扰您。”
老夫人诚惶诚恐,“真人不必客气,折煞老身了。”
夫人将主人的座位让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跟玉阳真人客气一番方落座,探身道:“先向真人贺喜,得以觅得佳徒。真人不拘一格招纳弟子实在是让人敬佩。灵幽出自御史府,也是我们全府的荣耀。如今老身有个不情之请,想收灵幽姑娘为老身义女,也算是沾沾真人收徒的喜气,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玉阳真人沉吟了一下,这赵大玲也委实是身份太低了,说出去不好听,若是能为老夫人的义女,倒也说得过去了,当下叫过赵大玲,“还不快谢过老夫人抬爱!”
赵大玲晕乎乎的,多了师傅就算了,怎么又多了个老干妈呢?这会儿也无法计较太多,认就认吧,当下纳头便跪,“灵幽拜见义母。”
“好,好,乖女儿,快起来吧!”老夫人笑着抬着一下赵大玲的手臂,赵大玲就势站了起来。老夫人将头上的一根和田玉镶嵌红宝石的簪子从雪白的发髻上拔下来插在了赵大玲的头上,“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就这根簪子还是个老物件,全当是个认亲礼吧!”又一叠声地吩咐府里的仆役,“去给灵幽小姐收拾出一个清静的院子,让她们一家人搬进去。”
接下来焚香行礼,玉阳真人将一件黑色的道袍披在赵大玲的身上,算是正式收她为关门弟子了。玉阳真人又叮嘱了赵大玲初一、十五去太清观,便带着几个弟子告辞,赵大玲送她们出了府。
会客厅中,夫人打发走了几个庶女和所有的仆役,只留下了二小姐柳惜慈,这才灰白着脸问老夫人,“母亲,您怎么不但免了那贱婢的奴籍,还认她为义女呢?”
老夫人半眯了眼睛,却难掩眼中的精光,“你们糊涂,那玉阳真人明显的就是奔着赵大玲来的。她既然要收赵大玲为徒,又有谁拦得住?我收她为义女也是为了将这份荣耀留下御史府。否则如果让真人为赵大玲脱了奴籍,再带她们一家人出府,可就跟咱们御史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夫人不甘心道:“即便是为了那丫头是真人弟子这样的身份,让媳妇收她为义女便罢了,何必您亲自收她做义女。”
二小姐也扑到老夫人身上哭诉,“祖母,如此一来,那烧火丫头岂不是比孙女还长了一辈儿?”
老夫人徐徐道:“以玉阳真人的身份,她的徒儿岂能是老身孙女这个辈分的,认真说来做老身的女儿也是咱们高攀了呢。”
夫人不解道:“玉阳真人虽然道法高深,在京城中威望颇高,但是她已入道门,不问俗事,为何母亲如此惧怕她?”
老夫人吁出一口气,“你道玉阳真人是谁?还记得当年的长平大长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