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兮默然。也猜到沐容大概还是有这些权衡在里面,但就算是这样……好像也仍犯不着。
“我是犯过死罪的人。”龄兮淡淡而笑,“陛下不杀我是他大度,,若要我的命也在情理之中,你又何必拦着?”
沐容持着筷子在碗里有节奏地搅个不停的手一顿,略一思索,凝神道:“大概……是因为你在牢里伤成了那个样子,还怕牵累了我们不肯喝文俞送的药吧……”耸了耸肩膀,“所以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能为你求一句就求一句,陛下若非要你的命我可没本事拦着。”又抬眸觑了觑她,“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总不能去求陛下杀你。”
“沐容……”龄兮停了手,掸了掸粘在手上的面粉,看向她黛眉轻蹙,“你不该这么帮我。皇后娘娘命不久矣,陛下待你和别人不一样,搞不好这个后位就是你的。你为我去得罪禁军都尉府,是给自己的前路找麻烦你知道么?”
龄兮说得有些焦急,沐容一愣:咦?这么深奥?这么神奇?完全没往那里想耶……
好像是有点儿后悔……所以现在怎么整?这又不是个游戏可以退回上一关重新玩、又不是篇小说可以删掉上一章重新写。
啧了啧嘴,想清楚了便又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说你现在说这个没有意思嘛……我一不能再求陛下杀你或是让他把你交给禁军都尉府,二么……得罪人也已经得罪了,我能怎么地?还是开心点儿吧,大过年的多吃个饺子就算不亏。”
龄兮微愕:别……别这样……我跟你说后位,你跟我说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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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在辉晟殿歌舞升平的时候,沐容和龄兮也吃得正香,顺带着把这些日子“看管”她的宫女宦官叫来一起吃。都知道她是自己把自己说得禁足了,谁也不怕她跑了。
想欢欢喜喜过大年是真的,有心事也是真的。沐斐现在在哪儿还不知道,若是总找不到他,她和龄兮只怕早晚有遭罪的一天;不往这自私的方面想,沐容也当真有些担心沐斐,哪怕他是个“便宜爹”——毕竟是不年轻了,叛逃?能逃哪去?放眼望去大燕朝就跟她所在次元的古中国似的,名声远扬威震四方,周边附庸国很多,但附庸国谁敢挑衅大燕啊?谁敢收留这叛逃的“逆贼”啊?
再想想去年今日收到的那一串压岁钱,沐容心里……不是滋味儿。
便很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借着兴致灌了一杯又一杯。搁在二十一世纪,她的酒量还是凑凑合合说得过去的,但来了大燕后没这么喝过——估计这身体的原主也没怎么喝过,于是对酒精的承受能力并不高,不一会儿就头有些懵,分明地觉出反应慢了些。
很有素质地停住了没再接着喝,把自己控制在了“醉且不撒酒疯”的合理范围内,只想借着这几分醉意睡个好觉。
坠入梦想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同样有些醉意的龄兮问她:不守岁了吗?
好像没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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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高了”的时候容易入睡,却难以睡得很长。沐容醒来时觉得神思清明无比,但外面仍黑着,推开窗子看出去,烟花迭起。
大约是刚过子时、刚到新年。
望着满天的绚烂,不觉轻笑了笑,又回过头来看向外厅。
龄兮喝得也不少,就这么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了,连门都没关好。本想把门关紧了接着睡,但到了门口时吹进来的那一股冷风,弄得她连最后半分睡意都没了,犹豫了一番:算了算了,不睡了。
加了件褙子又披了件斗篷,推门而出,在廊下坐下来,开始做这些日子来最拿手的一件事:发呆!
一边发呆还一边吐槽自己:大过年的自己发呆,姑娘你真有追求!
她穿越来的那会儿,春晚于年轻人而已几乎已经成了“吐槽专用”了,可她这个过年的方式比看春晚槽点还多……
看烟花听爆竹,听爆竹看烟花……听着听着爆竹声小了,再后来,连烟花的颜色都淡了。
这是天快亮了,宫人们也差不多都回去歇了。
沐容还在精神抖擞中……觉得自己两眼都是放光的!
精神好到没处发泄想去练长跑!
就这么一直干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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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兮迷迷糊糊地推开门走出来看看她:“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沐容淡定答说:“半夜!”
“……”
几个看守的宫人昨天也显是玩得累了,沐容和龄兮没好意思麻烦他们,凑凑合合地自己弄了早餐吃,一边吃一边琢磨这大年初一怎么打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