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脚踩了踩她的鞋尖:“明明跟你没关系,你非得什么都管,自找禁足就不许跟朕摆脸色。”
“哪儿敢跟陛下摆脸色……”垂眸看着他在自己鞋尖轻踩了一下又一下,踩完左脚踩右脚,弄得两脚前头都一片灰尘,真想一脚踩回去啊……
轻轻一喟,沐容话语幽幽:“知道是自找的,没生别人的气。”
“也不许自己生闷气。”贺兰世渊撤了脚站起来,伸手一挑她下颌,语中带笑,“自己生闷气还不如跟朕发一通火呢。”
知道他是有心哄自己开心,沐容反倒心绪更复杂了,向后退了半步,贺兰世渊见状也就放下了手,又笑道:“外面有人守着,需要什么说一声,叫人给你送来。”
“嗯……”沐容闷闷地应了,还是蔫耷耷的。其实什么也不需要——想想这会儿连自由都没了,就什么都没心思要了。
安心待着,享受禁足生活,权当修身养性。
。
每日、最多隔日,贺兰世渊总会来看她一趟,有时候调侃她两句,有时候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笑看着她郁闷,神色淡然,心里总有些发空。
关于这场谋反的安排,他告诉了沐容不少,但具体的进展……沐容并不清楚。
迄今为止,还算是顺利吧。因为瑞王尚不确信他知道,故而防心不够,他想安插的人都安进去了、想悄无声息瓦解的势力也几乎都能瓦解——无关紧要却又觉得碍眼的寻个堂而皇之的罪名顺理成章的解决掉,不让瑞王觉得是因他觉察了什么才有这些动作;一时动不得的,加着安抚、甚至加官进爵,让那一边觉得如此成事如探囊取物,实际改了要紧格局。
这些权术,他玩得熟练、瑞王也很熟练,兴王的死是瑞王的一步狠棋,委实让他郁结于心了一阵子,但除此之外,没再失算过。
这种步步为营的算计即使劳心伤神,也让人热血沸腾。高手间下一盘棋,布置着自己的棋子、揣摩着对方下一步如何去走,最是惊心动魄。
但静下心来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地去揣摩另一个人的心思。
她本不在这棋局里,且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不算是在这棋局里。可是……两边的棋手,都和她有着脱不开的瓜葛。
她表面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什么都在意,心可以宽到天大的事都嬉笑着过去,也可以窄到瞻前顾后、哪一边都不想放下,又或者……宁可自己吃点亏。
这次她弄得自己禁足就是这样。
所以贺兰世渊很想知道,在棋局分出胜负的时候,若果输的那一方必须死,她当真接受得了么?
她似乎可以,她说叛国者无可恕,但是……真的么?
那边,毕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
烦心事总是会拥在一起。一边是也许下一刻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沐容,另一边,皇后的病也实在让人揪心。
就算他们都已知道了最终的结果,现在不过是干等着那个结果到来,他还是很难坦然面对。
相反,倒是皇后已经对此颇为淡泊了,笑着告诉他:“陛下何必一副内疚的样子?陛下没亏待过臣妾,倒是臣妾这个皇后不称职。”
胸中发闷,即便他也自认没亏待过皇后。但有的时候,面对别人的死比面对自己的死更难。
“其实臣妾这个样子……”皇后深缓了口气,“别说没有子嗣……就连侍奉陛下都不可以,陛下早该废后了。”
皇帝微怔,没有说话。
皇后笑了一笑,口气明快:“所以臣妾死后,陛下就赶紧娶了沐容吧。”
又是这个话题,他来看皇后十次,她有九次得说起这个,剩下的一次还是“臣妾再去劝劝沐容?”
他总觉得很尴尬……不管怎么说,皇后到底还是他的发妻,眼见着日子不长了,次次劝他娶另一个人为妻,感觉总是奇怪……
所以每次都搪塞过去,因为自己觉得别扭,更因为不想逼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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