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嗯”了一声,继而翻着折子道:“既然无事了,日后来成舒殿,该通禀便按规矩通禀吧。”
“陛下……”颖贵姬有一瞬的惊慌,却又遂即知道没什么可说的,本也没奢求一辈子都能来成舒殿不用通禀。
但……此时提了这个,是因为沐容?
浅一咬唇,颖贵姬垂首道:“诺。”
“朕还有事,你去侧殿歇着吧。”皇帝淡泊道,颖贵姬识了趣,虽是不甘不愿,还是福身说:“不扰陛下了,臣妾告退。”
在她离开间,沐容注意到她经过自己身侧时的那一抹冷笑。
瑞王看了看沐容,皇帝既不贬她去浣衣局,他也就不瞎操别的心了。将那药瓶搁回了沐容的衣襟里,转身朝皇帝一揖,说还要去给太妃问安,也告退。
留下沐容一个人傻站在门边。
“过来。”皇帝看罢了一本折子后开了口,语气沉沉闷闷的,让沐容觉得害怕又不敢不听。
一步步都跟走在刀刃上似的极慢极艰难,走了半天才到他面前。
皇帝抬眼一瞥她:“坐。”
次奥您这个表情谁敢坐啊!吓哭了好么!
沐容想了想……不坐也得坐……
如坐针毡,嗯,差不多就是这感觉。沐容还自觉没有古人那种对帝王的敬畏——也不是不敬,就是不习惯,但很多时候反应不过来——可是眼下,她自己都觉得皇帝要是再说一句狠话或者表露出半分不快……
她!立!时!三!刻!就!行!大!礼!谢!罪!
。
皇帝则端详着她那满脸的战战兢兢半天没说话,最后目光落在她领缘旁边,向右斜压的衣领下漏着一个小小的瓶塞,红色的,在淡蓝的衣缘下显得很扎眼。
“颖贵姬的母亲和母后是故交,母后临终前托朕一定好好待她。前阵子她身体不适,来成舒殿求见,朕不好让她多等,便免了通禀。”皇帝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解释完了才回过神来,哑了一瞬问她,“你和瑞王很熟么?”
沐容一愣,不知道皇帝对这“熟”的定义是什么——说熟吧,没见过几面;说不熟吧,瑞王确实给她打过圆场帮过她的忙。
怎么答都……不严谨……嘛……
斟酌半天,沐容想了个绝对无错的说法:“肯定……没陛下和殿下熟。”
“……”废话,那是我亲弟弟。
皇帝眉头微挑,又道:“那要是他不在意你规矩不周,你愿意嫁去王府么?”
“不愿意!”这次沐容答得快且斩钉截铁,见皇帝神色一动,旁边的冯敬德神色也一动,方知自己答得太“猛”了。缓了缓神,温言道,“奴婢和殿下就算是熟……也不是那种熟。方才颖贵姬娘娘当真是误会了,根本不是那样的事……”
皇帝凝睇着她微有不信:“真的?”
“真的!”沐容答道,下一秒,却从这句追问里琢磨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询问……好像有点……酸溜溜的……
好像还有点……松了口气的味道呢……
……别闹!
于是沐容登时提了防心,迅速地思索了最合适的答案,仿佛没听出皇帝语种别样意味般地继续道:“奴婢若是想嫁,方才就顺着颖贵姬娘娘的话说下去了……怎么也好过去浣衣局不是?奴婢是真不想去王府,不只是不想去王府,也不想给任何人做妾。”
不想做妾——陛下你就算有那个心思你能让我当你正妻么?
沐容心里脑补了一个Q版的自己举起葫芦:我说一句我要当皇后你敢答应吗?
不敢就别瞎琢磨好吗?
老子是在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熏陶下长大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