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像是不甘地哼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她呢。”双手抱住汾乔的手臂:“我只喜欢教念。”
张蓓蓓不甘地哼一声,小脸嘟嘟地,汾乔却猛地想起来她像谁了。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和汾乔从前一模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却比谁都在意。
她刚才离她明明不远,张蓓蓓却亦步亦趋追了过来。和汾乔一模一样,对待喜欢的人总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
想到这里,汾乔的心无限柔软下来。张蓓蓓的头顶还带着泳帽,汾乔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那爸爸呢?”
说到爸爸,张蓓蓓的神情有了几分疑惑,她抓抓颈窝,“没有爸爸呀,我和奶奶债一起。”
汾乔本以为她父母只是普通的离异,张蓓蓓一答,汾乔剩下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她本不擅长安慰别人,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
再一想,平日里来接张蓓蓓的确实都是她奶奶。
天底下有着相似不幸的人何其多,却偏巧让她碰见了。
张蓓蓓还小,不理解汾乔目光里复杂的意味,见汾乔不说话,她便以为汾乔不高兴了,偷偷瞄了汾乔一眼,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
连敏感的特质也是一模一样的。
汾乔的心头复杂万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把张蓓蓓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温声告诉她,“其实教练和蓓蓓差不多,妈妈有了新家之后,就不来看我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教练都不敢自己下游泳池呢…”
“那后来呢?”张蓓蓓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友军。
“后来是一个叔叔让我重新开始游泳,只要有了下水的勇气,感觉就会一点一点回来的……”汾乔像她传授着经验,张蓓蓓在游泳池边坐下来,认真听着。
汾乔听说过,张蓓蓓溺水的时候没有大人在身边,差一点就再也不能存活。那种生命悬于一线的感觉,每每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会明白其间滋味。
这些噩梦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她能见识到的最可怕的事情,碧波氯水间荡漾的游泳池,一定已经给张蓓蓓留下了磨灭不了的阴影。
所以张蓓蓓下水之后虽然离不了教练,但现在还敢下水,已经算是勇敢极了的。
……
“擦擦。”汾乔率先上岸,从泳池中拉起张蓓蓓,扔给她一块大毛巾,正要擦自己身上的水汽,却听泳池另一端传来声音。
“汾乔!过来一下!”
那边是上了年纪的馆长,站在泳池边上,笑眯眯朝她招手。
快到下班时间了,馆长有事情?
汾乔疑惑,却还是扔下毛巾,小跑着到了游泳池的对面。
“汾乔,今年的亚洲大学生游泳锦标赛你会参加吗?”馆长年纪大了,眯着眼睛笑起来,很是和善。
“亚锦赛?”汾乔疑惑,抖抖身上的水汽,“我不知道,校队教练没说…我有参赛资格吗?”
“怎么会没有?”馆长见汾乔这样不上心,恨铁不成钢,“全国锦标赛上你的成绩可是足够亮眼了,这两天我也一直在看,你现在的速度只会比全国锦标赛时候更快。”
“真的可以…吗?”汾乔紧张地背了背手,毕竟上次她拿的只是两枚银牌…
“汾乔,”老馆长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你今年才19岁,正是出成绩的时候。我看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小伙子,哪个不是自信心满满,就你一副我不行我不行的样子。年轻人,拿出点年轻人的朝气来好不好!”
“馆长还指望着你拿个奖牌回来,给咱们游泳馆当形象代言人呢。”
汾乔被馆长说得惭愧,红着耳朵低下头。
不过馆长一提,汾乔到底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运动员往往能在大赛的过程中得到突破,全国大赛的时候,汾乔就游出了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
突破了那个节点,再游第二次便简单起来,现在的汾乔可是比全国大赛时候还要更厉害一些。汾乔喜欢在水中畅游的感觉,不说其他,其实她也迫切想了解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水平,也许亚锦赛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途径。
送走培训班最后一个小孩,汾乔冲了澡,穿上大衣,裹好围巾,从游泳馆出发,穿行经过崇文西门,回宿舍楼。
天冷,路上少有行人,汾乔走着走着,却见三两个记者打扮的人越过她,往宿舍楼的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