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初次作媒便获得成功,心中颇为高兴,对冯瞎子的厌恶也少了几分。
次日喜滋滋的来到我们家,目光转了一圈后又落到老夏身上,“哥,你都光棍这么多年了,孩子们如今也都大了,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老夏看她一眼,默默端起碗打算离开。
小姑姑却锲而不舍追上去,“别走,你到底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我就没想法。”老夏说。
小姑姑说:“怎么能没想法呢,你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呢,身体又硬梆,再活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想再找个什么样的。”
老夏道:“我也觉得二三十年没问题,可今天被你这么一问,就感觉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小姑姑虽然已到中年,但是在爸爸面前还跟个孩子似的,气的直跺脚,“我这不是为你好么,再过几年,孩子都嫁出去了,就剩你一个孤老头子,有个头疼脑热躺床上都没人理,到时候不是给孩子添麻烦么!”
老夏沉默了会儿,道:“放心,我不会拖累孩子们的,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躺床上动不了了,就直接找瓶药喝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话说到这份上,小姑姑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看两人对话越来越僵,我不得不挺身而出,“小姑姑,你到底给冯瞎子介绍的什么人啊?”
小姑姑立刻来了兴趣,眉飞色舞道:“说起来也奇怪,我在安桃住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注意到这老太太。她住在安桃大池塘西北拐角处,自己在半坡上建了两间茅草屋,还用竹竿围了个篱笆墙,院子里养了些鸡鸭什么的,收拾的特别干净。要不是那天奇奇淘气在外面玩太晚,我跑出去四处乱走,都不会发现那里居然还住着人!”
我狐疑道:“她家就也没个街坊邻居什么的?”
小姑姑喝了口水,道:“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她一户人家,你不知道那老太太长得多漂亮!我在院子外面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她说我找错地方了,孩子应该在相反的东南方向。我半信半疑的到池塘对面去找,奇奇果然躺在草丛里睡着了……你说神不神?!”
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竟然能让人用漂亮两个字形容,那一定不会差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漂亮的老太太会长什么模样。
我问小姑姑,“你确定原原本本把冯瞎子的为人告诉她了?没有任何隐瞒?”
“当然!”小姑姑理直气壮道:“我就做不来那种昧良心说瞎话的事!找到奇奇的第二天,我就带着礼物去答谢人家,结果一问,才知道老太太是外地人,中年老公和孩子相继都病死了,她便离开了老家,到咱们安桃找个清净的地方定居。这都住了二十多年了呢,自己在屋后开了一片荒地,就从来没跟外人打过什么交道!”
我好奇,“这么好一个老太太,当真就愿意嫁给许瞎子那种人?”
小姑姑道:“其实我也觉得冯瞎子人品有问题,配不上人家,但是云涧这一趟吧,又让我觉得,这人倒还没坏到无可救药,就是臭毛病多了点。谁都知道冯瞎子爱财,你知道他的钱都哪儿去了么?”
我说:“这个还真不知道,吃喝挥霍了,倒像是他的作风。”
小姑姑道:“都买成书了,你不知道,他家那三间破瓦房,堆的满满的全是书!我就寻思着,一个爱看书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吧?”
老夏坐旁边听了老半天,忍不住插话,“这你就错了,戏文里都说了,读书人要是坏起来,比一般人更毒更狠。”
“可冯瞎子这人我了解,心眼其实也不差,就三样大毛病:嘴里头没真话,手脚不干净,爱占女人便宜。要说一个优点没有,那也不至于,人是勤快的,不管谁家有什么急事,找他,事先不谈情,能帮就先帮。眼睛时好时坏的,一会儿说看不见一会又能看见。身体也算结实……”
“你怎么知道的?”老夏看着她。
小姑姑冷哼道:“去年有次跟个外地娘们儿鬼混,被她老公给发现了,大冬天扒的他只剩条裤衩,就那样赤条条的跑回安桃了,整个镇的人都跑去围观,谁不知道?”
老夏是个老好人,从来不会说人闲话,架不住冯瞎子破事儿实在太多,名气又大,这回他也听得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你说这样的媒,不是害了那女人么!这事儿做的有点缺德……”
小姑姑没好气的剜了他两眼,“这样的女人说给你不缺德,奈何你不要啊!再说,人家俩人有共同话题!搁一块一凑,就开始讲起那个易经八卦啊五行六道啊,我们这种人听都听不懂,更别提插话了!”
我对那老太太越来越感兴趣了,同小姑姑道:“你说的那个池塘,是小姑父冬天练孩子那地方吗?”
小姑姑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我记得那外面长一大圈芦苇,怎么在边上住个人你们都没发现?”
“我也奇怪呢,问你小姑父,他也说没注意过。”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