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索从下去到上来,不过是片刻时间,但阿四只觉得仿佛过了数个时辰。
她将霜华背在背上,小心地穿过狭窄的楼梯。看到冲过来的阿四,英索皱眉道:“在外面对付那些黑乎乎的人我都没下杀手,但……太恶心了,我弄死了两个,其余的应该也是重伤。”
阿四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盯着霜华。
霜华身上披着英索的外套,一双眼睛半睁着,像是看到了阿四,又像是没看到。
“她怎么样?”阿四紧紧跟在英索身边,半弓着腰,始终看着霜华的眼睛。
“那些汉子似乎知道她是鲁王眼前的红人,没敢真的下手折腾,但衣服是脱了……”
“不是,我是问,人没事么?”阿四轻声说,“她怎么好像……没认出我?”
他才说完,便听到英索背上的霜华张了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我认得你……阿四。”
阿四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想握着霜华的手,但又不敢。想跟英索说让自己来背,又怕霜华不舒服,踟蹰半天,最后大着胆子为霜华把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好了。
英索回头道:“我俩先把姑娘带回家吧,看看病,休休养。走罢,去前头找夜白和司马。”
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银簪子,递到霜华眼前。
“是你的么?”英索语气温柔,“这簪子就落在你手边,我瞧见有两个人脸上还有血窟窿,是你用这簪子扎的。”
霜华盯着那素净的银簪子看了片刻,低声说:“是我的。”
“还要么?”英索问。簪子的尖端沾了血,血迹在银簪上细细的六瓣雪花纹路上凝结着。
“不要了。”霜华皱着眉低声说说,“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已经脏了。”
阿四一愣,转头看霜华:“……你不记得是谁送的了?”
“嗯……”霜华闭了闭眼,似是恐惧,又似是害怕,“那人,在我脑袋里扎了根针。针他是拔出来了,可好像有些事情,我记不得了……你是阿四,可这位大姐,我就不晓得是谁了。”
英索背着她,脚下走得仍旧很平稳。听到霜华的话,她笑道:“你不认识我哩,我是迟夜白的娘亲。”
霜华正要说话,阿四从英索手里拿过那簪子,犹犹豫豫地又问了一次:“霜华姑娘,你真不记得谁送的了?”
“是……”霜华勉强睁眼看那簪子,迟疑道,“是你家少爷送的么?”
阿四将簪子攥在手里,低声道了句不是。
他冲霜华宽慰地笑笑,把簪子收进自己怀中:“想不起来也没事,你平安就行。”
霜华也似是不在意,无力地把脑袋搭在英索肩膀上:“那位迟什么的……又是谁?”
“霜华……应该已经死了吧?”听见英索离开了,文玄舟趴在地上,笑出声来,“折磨一个女人的方法有许多种,而她经受的这一种,是又快活又痛——嗷!”
他大张着嘴,在地上如同一条渴水的鱼一般挣扎起来。
司马凤的长剑穿过他肩胛骨,深深刺入他身下的泥地,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那里。
文玄舟喘着粗气,哑声笑道:“其实……你们找我,有什么用呢?”
他艰难地抬头盯着司马凤:“我杀过什么人呢……你们的证据呢……只不过、只不过与那些凶手,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做错了什么?”
未等司马凤开口,他又径直讲了下去:“你们查案子……不讲证据……还自诩什么刑名世家,着实好笑……”
他咳出几口血,忍着脸上和手上的疼,大声笑起来。
迟夜白和司马凤面面相觑。
文玄舟说的是有道理的。
但司马凤弹弹那柄剑,看到文玄舟疼得浑身颤抖,于是也轻声开口:“文先生,你可能搞错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