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
在走道尽头的司马凤身后,竟缓缓浮出另一个人影。
迟夜白又惊又疑。他下意识想抽出佩剑,但腰上空空,什么都没有。
“司马!过来!”他连忙喊那小童。
小小的司马凤却没有走。他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人,笑着把莲花灯举了起来。
他身后站着的,竟是成年之后的司马凤。
青年脸上带着和小时候全然不同的笑意,还抬起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
莲花灯照亮他的时候,迟夜白狂跳的心慢慢平缓了。身后浓重的黑暗也似乎瞬间失去了压迫,那双冰凉的手缩了回去,再没有伸出来。
“小白。”司马凤笑着喊他,“我在这里陪你。”
“我也陪你!”小的司马凤也喊。
迟夜白满腔颓然,心头种种情绪蠢动不已。
骗过自己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他心想。
既舍不得,又放不下。
此时,郁澜江入海口正因台风压境,浪涛翻涌。
而从入海口上溯的近十个码头,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少意盟的码头上一片喧闹。工人们正在卸货,船工们在船上生火做饭,青年们则纷纷下船,到十方城去玩儿了。
少意盟内,盟主林少意正站在树梢上,一晃一晃的,双目死死盯着远处。
“看不到的。”树下有人懒洋洋地说,“天都黑了。”
“这场风很大,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我们这里。明天还是传令下去,船都回来吧。”
“我们这里是刮不到的。”
“可是风真的太大了。”
“那是台风,从海上生成,到了陆上就会立刻减弱。少意盟距离海边远得很,不用你瞎操心。”
林少意满腔不快,蹲在枝上冲树下说道:“你说句‘盟主讲得对’,有那么难么?”
树下静了片刻,懒洋洋道:“盟主讲得对。”
“啧!”林少意从树梢一跃而下,身法漂亮地落地。
他的两个小厮正在树下的石桌上摆四色小碟和酒壶酒杯,见盟主落地落得清爽利落,连忙鼓掌:“盟主厉害!盟主高明!”
草草鼓完,继续摆盘。
林少意臊得脸红:“阿甲阿乙!不要说了!”
“盟主说得对!”阿甲说。
“都听盟主的!”阿乙说。
两人是同胞双生,长得一模一样,连带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丝毫不同,现在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坐在石桌边看信的一个人懒懒开口:“阿甲阿乙,不要说了。你们盟主若是不高兴了,又得罚你俩去守码头。”
林少意又觉生气,又觉好笑,几步走上前坐下,拿起酒杯就喝。
少意盟最近收服了几个江湖帮派,帮派里多是年轻人,个个都仰慕林少意风采,这些什么“盟主高明”“盟主说得对”之类毫无水准的马屁,便是他们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