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顿了顿,一双眼睛从蓬乱头发里闪出光来。
“小孩!你懂毒?”
司马良人又飞快捏着宋悲言后颈那条发抖的筋:“不止呢,他学医的,是个药徒,还懂得辨香之术,鼻子灵得不得了。”
宋悲言心中悲愤难当,眼角余光瞥见阿四在院外一闪而过,无法呼救,更是绝望。
甘乐意高兴地抓抓头发:“要了要了。”
宋悲言就这样被司马良人扔在了甘乐意的院子里。他确实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屈服,且原先以为仵作都要拿着刀子切割尸体,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一颗心定了许多。阿四来禀报金烟池出了事,甘乐意回房子里收拾了自己,挎着他的小箱子出门了。他收拾了衣服头发之后,宋悲言发现这其实是个挺年轻好看的人。
“走吧走吧。”甘乐意心情明显很好,“去金烟池,迟夜白也在那儿呢。”
“金烟池是什么地方?”宋悲言问。
“好地方呗。”甘乐意走得飞快,“话说上月初三我在那里闻见怪味,才知道死了个小姑娘,挺惨的,我还给验了一下。”
——
*鼠须草:一种极为纤细的毒草,多生长于淮南、江南等地,全株有毒,人畜服之三日便死。但由于其十分纤细,没见过它的司马凤一直认为这种草是不存在的。甘乐意搜集了许多鼠须草想给他尝尝,后被司马良人发现,揍了一顿。(出自《甘乐意药草手记》及《甘乐意人生手记》,作者:甘乐意)
第12章烟魂雨魄(4)
甘乐意和宋悲言来到金烟池时,司马凤等人已经在沁霜院的后院柴房门外等着了。甘乐意见到迟夜白就高兴,走近发现迟夜白的衣袖被撕去一角,心里有些困惑。
迟夜白正拿着撕下来那片衣角,仔仔细细地擦拭剑刃,司马凤站在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沁霜院只有一个龟奴跟着,其余女眷都回了房间,接下来的验尸过程她们是不能够、也不愿意看的。
众人没说废话,只命龟奴打开柴房的门。
此时正是盛春,天气渐暖,但夜间仍是寒意入骨,尸体并未有太多腐坏。柴房里四面放置了冰块,一踏进去便感觉到丝丝凉意侵体。
房中小床上放着一具被薄被盖着的瘦小人体。
龟奴点亮了房中的灯,却见甘乐意走到小床边上,自己也点亮了一盏琉璃灯。那盏琉璃灯只有半片琉璃,浑浊厚重,并不通透,但火烛亮起之后光线竟被那琉璃片放亮许多,把床上映得有如置于白日天光之中。
“来个人帮我拿灯啊。”甘乐意回头说,“迟当家……”
他把琉璃灯朝着迟夜白递过去。
灯递到一半,司马凤拿了过去,随即立刻递给躲在迟夜白身后的宋悲言。
“给你师父持灯。”
宋悲言:“……不不不。”
可怜他一路上不断说服自己“仵作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烧烧药汁浸浸骨头”,现在一上来就要剖尸。他受不了。
“赶快拿着,我手酸了。”司马凤说,“你不是学医的么?乖,听哥哥话。”
“我只是个药徒!”宋悲言小声反驳——反驳未果,司马凤拿着那盏灯往他脸上死凑,他最后还是慢慢走过去,把琉璃灯擒在手里。
灯盏中火烛晃动发热,但琉璃灯却丝毫不烫。司马凤和阿四也随着甘乐意站到小床边上,只有鹰贝舍众人虽然进来了,但紧紧站在门边,并没有上前观看的想法。
甘乐意掀开薄被,戴着薄手套的双手先从上到下捏着小雁的手脚摸了一遍。小姑娘眼睛未闭,在灯火里灰色琉璃球般的眼珠子内尽是沉沉死色。阿四拿块白布捏着,慢慢给她合上了眼皮。
“咦?”甘乐意小声哼了一声,迅速解开小雁的衣裙,看到了她腹部的刀伤。
刀伤极深,创口外翻,淌出来的血已经被霜华等人细细洗净擦干了,在雪白肚皮上反而更显得异常狰狞。刀伤不止一处,甘乐意翻了几下,冲宋悲言亮出四根手指。
宋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