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忙向部下命令道:“听到没有?马上着人去寻找荔枝树枝,然后将三具尸体全部烧掉!”
那个久久未开口的验尸人员突然接话茬道:“大队长,若是有…自然好办,可是这荔枝树枝一般都生长在南方,我们地处北方关键是没有啊!”
“没有?”矮胖子皱起眉头,揉了揉鼻子道:“也对,大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处理尸体?关键是这北方没有荔枝树枝啊!”
师父刚欲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大队长,我知道哪里有荔枝树枝,前段时间我进山的时候见过几棵野生的。”
我扭过头,竟是发现那个说话的老者,居然正是这三具尸体其中那个三十岁男人的老爹,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老者真乃大义之人啊!
老人家抹掉眼角上的泪水,踉跄着起身道:“唉,人都死了,流再多的眼泪也没用了,既然有大先生说他可能会变成僵尸害人,那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让儿子去干坏事不是,烧了吧…烧了吧…”
师父脸色颤了颤,深深抱拳向老人家行了一礼,道:“老人家真乃大义凛然!”
老人家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唉,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派人去小罐沟去找荔枝树枝吧,我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回家等信儿,烧完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来捡骨灰…”
说到最后,我分明看到老人家的眼角又流下两行热泪,而且他的声音也低的微不可闻,也可以说是无力再说下去了,就这么,老人家转身走开了,一步一步,走的是那么的蹒跚,那么的孤单,仿佛空气中再有一股稍微大点的风就能将其吹倒,我忍不住想上前搀扶老人家一段路,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儿啊!呜呜~~~呜呜呜~~~”
果然,在远处的拐角处,老人家终于扛不住,趴在墙角上大声痛哭起来,我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忍住眼角的泪水滑下脸颊,我不知该如何劝解老人家,所以我不敢上前,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念叨: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矮胖子立刻着人去小罐沟寻找荔枝树枝了,而我则木讷地呆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三具尸体,人的一生有时真的很脆弱,正如他们正值壮年便撒手而去,所有的青春年华、所有的亲人亲情、所有的所有,都将在他们死去的瞬间划上一个句号,人的一生有时真的很坚强,正如他们的亲人,活着的人要承受多么大的悲伤痛苦啊,但他们还得好好活着,为了留在世上的人,必须好好的活着,至少那位老人家是坚强的。
当坚强和脆弱并存,留给人的只能是无尽的叹息,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呢?什么呢?
第四十章布置
不多时,三个柴火堆已经搭建起来,上面分别平躺着三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由于三具尸体被僵尸咬死的消息瞬间渗透到桐窑镇的各家各户,所以前来围观烧尸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唯有治安大队的几个人,大队长矮胖子远远站着观看指挥,整个现场弥漫着无比凝重的森冷气息!
几个治安人员慌慌张张地退出柴火堆,并各自高举着一个火把,现在所有人齐齐看向师父,我也一直在估算着时辰,现在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或许此刻正是烧尸的最佳时辰,果然,师父一脸肃穆地看了看柴火堆上的尸体,然后重重点头道:“此事不宜拖延,赶快点火吧!”
“轰隆隆~~~”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自虚空当头劈下,大地陷入一瞬短暂的白色景象,白的有些渗人,我浑身一颤,随之,我感觉到一滴滴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下雨了…居然在此刻下雨了?!
“啊!僵尸啊!快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治安大队的人员,也有镇子上的几个男劳力,在闷雷过后皆是惊叫连连地扭头就跑,几个火把慌乱地扔在地面,就连那个稳如泰山的矮胖子,也双腿打飘地来到师父面前道:“大大大…大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我我们队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最后那句“先走一步”还未说出口,矮胖子的身影已经远远跑开,此时此刻,现场只有我和师父二人,紧接着,雨滴越来越大,眼看要有一场暴雨袭击此地,而地面上的火把也悄然熄灭,除了惨白的雷电所带来的阵阵白光外,场内一片昏暗漆黑,还伴随着无比压抑之气!
师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当即厉声道:“没时间了!”
说完大步走向前,自怀里取出三道符咒,师父低头看了一眼,双手各持一二道,然后猛然合在一起。
“腾!”地一股火苗窜起,符纸急速焚烧,师父没有迟疑,随手将三道符纸打向三个柴火堆,冷不丁“轰!”的一声闷响传出,三个柴火堆顿时翻起滚滚浓烟,然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柴火堆尽数包裹在内,任凭越来越多的雨水滴下,却是无法阻止庞大的火势,我和师父静静地站在雨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个大火堆,看着它们一点点地矮小…坍塌…
大概一个时辰后,三具尸体彻底焚烧殆尽,雨水中,一股凉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再看师父,他的脸色依旧冷静肃穆,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在原地动一下,直到前来捡骨灰的人扑进泥水中,师父便缓缓转过身,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他没有再看风雨中那一幕幕让人黯然神伤的画面,轻声招呼我道:“我们走吧。”
回到田小三家时,天色已经放亮,我抬头看了看东方天际的鱼肚白,不觉苦涩地笑了笑,又是一天过去了啊!
师父换好衣服后便再未走出房门一步,我和卜一缺田小三等候在堂屋内,皆是呆呆地盯着将师父关进房间的房门,就这么,大半天的工夫,师父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也没有吩咐一句话,我略感失意地将最近桐窑镇内所发生的事一点点回想,有很多人在我眼睁睁的情况下离开人世,有很多人莫名成了邪道的傀儡,甚至还有变成了僵尸,师父这番举止我想我能理解,一个替天行道的茅山宗师,居然在面对一件件惨绝人寰的画面前,无力挽回什么,甚至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心情怎能会好呢,唉…
我不想师父就这么自责自己,我还是很想念那个精气神十足且满身正气的茅山宗师杨远山,可是身为徒弟的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我觉得我真的很笨,什么也帮不到师父,还总是给师父添麻烦,我…我深深叹息一声,就这么坐在堂屋内的木凳上,脸色木讷地望着外面渐渐变小的细雨。
将近一天,师父没有吃饭,当然,我们几人也没有吃,或许是在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惋惜,也或许是在为那些活着的同时也在深深痛苦中的人们感到无奈吧,总之,我感觉今天是我最难过的一天。
惶惶一整天过去了,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我还在为怎么安慰师父而烦恼,而卜一缺也呆呆地斜靠在门框上,田小三则缓步走进内屋,可能是去点油灯吧,谁知道呢,好像我们这里的人都无事可做了,但突然这么闲下来,居然让我有点心慌,难道我注定不该是个空闲的人吗?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为了闲而发慌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吧。
就在田小三端着一个光线微弱的煤油灯走出堂屋的瞬间,师父的房门突然被拉开,师父出来了!
我和卜一缺霍地站起身,齐齐看向师父,田小三呆了呆,便慌忙扭头将油灯放在桌案上,一切仿佛在沉睡万年后的突然整装待发,师父的目光让我察觉到了一丝饱满的神色,对!还是那个杨远山,那个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师父杨远山!
师父脸色凝重地道:“今晚亥时准备,子时开坛,鉴于桐窑镇数十条人命在未来的几个时辰内即将撒手而去,我要为桐窑镇每一个镇民讨这个公道,既然阴间不赦,我便要将此事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