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澄对他已经是极好的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无条件的支持。若非有她帮着打掩护,又悉心照顾这个家里,很多事情他也不可能放开手来做。更何况许多虚名,都是他让这她去领的,而非郝澄理所当然的应承下来。
郝澄从来不会把他拘在家里,而且十分洁身自好,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时时刻刻都念着他的好,在言语和行动中都把他这个夫郎挂在心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哪能再要求她什么呢。
郝澄便有些脸红,心里像是吃了糖一般甜滋滋的。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东西。
郝澄的屋子里燃着地龙,桌案上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响声。屋外头是数九寒冬,铅灰色的云笼罩在袁州城的上空,停了半个时辰的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被郝澄遗忘在脑后的李师爷又戴上了斗笠,她的四肢冻得都有些僵硬了,可过了这么些时辰,也没有人管她,她只好在雪地里里摩擦着双手给自己取暖。
她探长了脖子,看着郝澄那屋子里直哆嗦,心里幽怨地念着:郝大人啊,你怎么还不来啊!
第120章
郝澄半晌后到底还是想起来被她落在院子里的李师爷,到底也没有让对方进入她和江孟真的屋子来,只命下人带她去了接待客人的厢房,又让人捧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来给李师爷驱寒。
从冰冷的屋外进到室内,李师爷活动了半天冻僵的四肢,这才舒服地喟叹出声。还没有等到姜茶,她就不停打起喷嚏来,等到喝完一大杯辛辣的姜茶,她鼻子都被擦红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过李师爷再可怜,也引不起郝澄什么同情心,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被李师爷的唾沫星子喷到地方,擦干净了,才道:“回去告诉要你来的人,我对云州知州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你愿意待着,我就做这个东留你住几日。你若是想要今日走,我也不拦你。”
这么长时间没见,郝澄对她还是一点都不客气,李师爷面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您就不好奇,让我来的人是谁?”
郝澄总算舍得抬起脸瞧了她一眼:“你会告诉我吗?”
李师爷摇头,很是为难道:“这个恕我不能告诉您。”
郝澄看着她的样子像是看一个白痴:“那不就得了。”不用李师爷说,她也能猜出来她后头的人是谁。直接问对方,她也不肯说,那她干嘛白费口舌问这么个蠢问题。
李师爷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很难堪。郝澄原本是想和她叙叙旧,提点提点这个昔日的下属,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只摩挲了一会杯沿:“我瞧着外头天气不错,内子又患了病,实在无法分神照顾你,你还是早些回去来得好,免得天色晚了,路上横生枝节。”
这是明摆着逐客了,李师爷也不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当下站起身来向郝澄行礼告别,只是走的时候,她又弯着腰低下头来,央着郝澄给个回信:“您既然都懂,那闲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这来一趟袁州城我也不容易,您惦记着咱们往日那点情分,劳烦给我一句话,我也好交差。”
郝澄稳稳坐在髙椅上,看着这昔日下属卑躬屈膝的姿态,一句话也不吭。李师爷以一种弯腰的姿态在那等了许久,双腿都站得有些僵硬。她估摸着郝澄这是真狠心了,便缓缓地直起身子来,一边用拳头轻捶着背,一边往外头慢慢的走。
她走出去的时候,一步还三回头,看着郝澄的样子在像看多年未见的情郎,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看得郝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在李师爷满心失望地上了回去的马车,郝府的下人又追出来一个,对方喊着:“李女君,我家主人说,你有东西落在府上了。”
李师爷忙探出头来,看了眼那仆妇手中的荷包,又摇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
那仆妇道:“可是我家主人说了,这东西是您落下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师爷悟了什么,忙对那仆妇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是了,方才是我冻糊涂了,这确实是我落下的东西,劳烦你送这么一趟了。”
李师爷还塞了一锭银子给这仆妇,忙接过那荷包来,这才催促马车妇:“东西都拿好了,还不快点赶车。”
她把帘子放了下来,忙不迭地拆开那荷包,果然里头躺着一张纸条,上头的墨迹,也确实属于郝澄。
纸条上头就只写了一句话:我意已决。
李师爷长叹了口气,既觉得可惜,又如释重负,虽然这话还是感觉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但拿着这纸条,好歹她能够给头上那位大人有个交代了。
送走了李师爷,郝澄又端了今天的膳食到房里,北方天寒地冻的,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吃食,就下了自己临时包好的一些饺子。
当然这地方不管它叫饺子,叫它冻耳,一般是冬至或者过年过节才包。不过家里头富裕,郝澄想包也不会管过不过节。两大海碗冒着热气的水煮饺子被她端到房间里头去,江孟真正靠在被毛绒绒的套子抱起来的椅子上看那些资料。
郝澄喊了他一声:“别看了,歇歇眼睛,先吃点东西。”
江孟真便起身来帮她把托盘上蘸料的小碟子放好,闻到香气的郝敏也踢到身上的毛毯从床上爬下来,穿着毛绒绒的鞋子就蹭蹭蹭地到了桌子跟前,甜甜地道:“阿娘这个是什么,我也要吃。”
“是冻耳,不过阿娘家里叫着个饺子,这是水饺,还有蒸饺煎饺,不过你最近上火,不能吃煎的,明天早上我给你做蒸饺好不好?”
凡是郝澄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都比那些厨子做的更符合郝敏的心意,她这个年纪,也听不了完全懂自家娘亲说的话,只想着自己有好东西吃,就拼命的点头,然后对着碗里那些看起来形状很是漂亮的饺子流口水,软绵绵地问:“我能吃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