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原本就是边防重地,每次换防都十分谨慎,要细心处理的事情也比其他地方要多,他十月才从长安出发,原本年前是回不来的,他也打算能拖就拖,等他想好了日后该如何与段子卿相处后再回也不迟。
可父皇的寿宴之后,胥仁给他的每封回信里就都会提到萧永,据说那浑小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竟隔三差五就要去他们家找子卿聊天,每次手上都提着礼不说,对子卿也是极尽关怀。
那小子明明轻易不入吴王府,可怎么他一走,那小子就倒成了吴王府的常客了?对子卿极尽关怀?为了什么?而且子卿用得着他去关怀吗?
他知道这种事子卿自己可以处理好,从胥仁的回信来看也并没有要发生麻烦事的苗头,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妻子目前为止唯一爱过的男人,他能舒服才奇怪!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想从子卿那里得到什么?想要子卿爱他吗?可怎么样才算是爱他?他希望子卿像谷心柔那样为了他付出一切却每日看他脸色度日吗?他希望谷心柔像白铭那样善解人意却一无所求地平淡度日吗?还是他希望子卿会像柳妹君那样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心而极尽女人之能事?
都不是,他是喜欢上了子卿在他面前也能坦然自若的模样,他是喜欢上了子卿英姿飒爽的模样,他是喜欢上了现在这个既坚强又脆弱的模样,他并没有希望子卿有所改变,那么他还想要子卿待他怎样呢?
子卿说不会爱他,但若那是萧永留给她的心伤,那不仅是他,子卿或许已经决定不再爱任何一个男人,这是子卿的懦弱,他说他喜欢子卿,却连这一份懦弱都负担不起吗?他统领三军肩负唐国安危,如今竟是连一个女人的懦弱和倔强都承担不起吗?在战场上面对几十万大军时他都没退缩过,却只因一个女人说了一句不会爱他他就跑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最蠢的错误,于是萧诚将骆毅留在了云州监管换防一事,他自己则快马加鞭地赶回长安。
在吴王府的第一个新年,他不能让子卿一个人过。
踏进长安城时已是午时,萧诚便差人将要呈交给皇帝的折子先送进宫,若有疑虑,皇帝自会在午饭之后召他入宫,若没有,萧诚今日便也不必入宫,毕竟换防这事儿虽然重要,却也是一国常务,每年都在做,每年都是同样事情,皇帝比萧诚更懂这事儿,也不需要萧诚特地到皇帝面前去详细解释什么。
策马回府,萧诚一出现在吴王府门前就先把门人给吓了一跳。
他们王爷怎么回来了?没收到消息说王爷今天就回来啊……难不成是胥长史忘了说了?
萧诚也不理会受到惊吓的门人,大步流星地就跨进了门,这一进门就黑了脸。
万浔堂里,萧诚与段子卿坐在一起,而最让萧诚觉得碍眼的是萧永脸上那发自肺腑的温柔笑容。
表现得如此明显,萧永这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段子卿正百无聊赖地听着萧永的满口废话,面上笑着,眼底却尽是不耐。眉眼一转,段子卿突然就看到了一身轻甲的萧诚大步从门口走来,有那么一瞬间段子卿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王爷?”听到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段子卿回过神来,起身就迎了上去,“王爷怎么回来了?”
是云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不然他怎么会提前回来?
一在萧诚面前停住脚,段子卿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拆萧诚身上的轻甲。
以前段毅外出归来时,都是段子卿和她的母亲一起卸下段毅的铠甲,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做过,可这会儿突然在萧诚的身上看到铠甲,段子卿就不自觉地伸出手了。
萧诚一愣,老老实实地站着,任段子卿上下其手。
一直陪在段子卿身边的胥仁也赶忙上前,和段子卿一起帮着萧诚将身上的轻甲脱下来。
萧诚抬手摸了摸段子卿的头,温声道:“北边还算安分,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
脱下轻甲,萧诚就牵着段子卿走进了万浔堂,看着站在万浔堂里的萧永疑惑地问道:“二皇弟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要跟你皇嫂商量吗?”
“没什么,”不同于以往冷嘲热讽的口气,萧永温和地笑着,“下朝之后顺路来看看皇嫂。皇兄回来得可真够突然的啊,父皇知道吗?”
“知道,”萧诚牵着段子卿在主位并肩坐下,“我去也只是打探一下北边的动静,换防的事情有其他人管。”
“原来如此,”萧永也坐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叫萧诚摸不着头脑,“原来是要探一探北边的动静,我就说皇兄怎么会突然离京,连父皇的寿辰都错过了,我还想着若皇兄赶不及回来过年,就要接皇嫂去我那儿过年了,总不能让皇嫂一个人在吴王府里冷冷清清的。”
“二皇弟的好意我心领了,”萧永果然是吃错什么了吧?不然怎么转了性了?“我原本就打算赶在年前回来的。”
萧永笑笑,站了起来:“从云州到长安路途遥远,想必皇兄也累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这就走了?”萧诚跟着站起来,“不留下一起吃顿午饭?”
萧永笑着睨了萧诚一眼:“不了,我瞧皇嫂也有些累,还是赶紧吃顿饭歇一歇吧,我改日再来。”
萧诚点点头,偏头对胥仁道:“胥仁,送客。”
“是,王爷,”胥仁笑眯眯地走到萧永身边,“定阳郡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