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卿狐疑地向田艳羽走近,却不小心踢到了石子,惊了在花丛中发呆的田艳羽。
“呦!这可真是稀客啊,心里一向只有定阳郡王的段娘子怎么想起我这个旧友来了?可是又要我帮你出谋划策?”
一听这话,段子卿就知道自己没认错,这人确实是田艳羽。
“只是去看望过太夫人,顺路来花婺院赏花,这长安城里,可没有哪一处的花比这里品种更多了。只是这院子的主人似乎变了模样,叫我有些不敢相认。”
田艳羽垂头笑笑,道:“既然你已经见过祖母和母亲,那没从她们那里听说什么吗?”
段子卿走到田艳羽身边站定,道:“你们家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她们都让我来问你。”
田艳羽笑笑,而后叹息道:“十四岁时溜出家门,在东市认识了江南富商次子,一见倾心,因为父母极力反对,所以私奔随他去了江南。十五岁时嫁为人妇,本该幸福美满,熟料第二年夫君病重,卧病三年之久,去年初到底是没熬住。舅姑觉得是我克夫,将所有怨气都撒在我身上,夫君下葬之后便将我扫地出门,所幸我没给他们家生出个一儿半女,也不必为儿女的归宿而争执不休。”
说完这番话,田艳羽依旧是笑着的,可段子卿宁愿看她哭出来。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田艳羽哂笑道:“那会儿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知道了我的事情又有何用?何况当年我急着私奔,哪有空去与你说?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当年的自己勇气可嘉、豪气冲天。罢了,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说说你今天的来意吧,你要嫁给广陵郡王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是来要我帮你想办法悔婚吗?”
段子卿摇了摇头,道:“不是,今日只是来看你。”
田艳羽一愣,斜睨着段子卿问道:“怎么?你是终于打算放弃那个祸害了?”
段子卿笑道:“不放弃又能如何?前些年我将楚国公府的脸面全都耗费在萧永身上了,如今他已娶妻生子,我再跟他纠缠不清的话,损的可就是楚国公府的尊严了。”
田艳羽嗤笑一声,道:“早就劝过你别对那种没有良心的男人痴心一片,你偏不听。”
段子卿偏头看着田艳羽,回嘴道:“伯父与伯母倒也劝阻过你,有用吗?”
田艳羽眼中对段子卿的嘲讽登时就散了个干净。
“女人啊……你我二人还真是没有看男人的眼光。”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黑锦就走到了段子卿的身后。
“娘子,郎君派人来问娘子何时离开?”
段子卿眉心一蹙,犹豫着转头看向田艳羽。
子鸣若是差人来问,那大概是子鸣与广陵郡王能跟武邑侯说的话都说完了,可她实在是不放心艳羽。
田艳羽笑道:“不必担心我,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若要寻死或其他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回来武邑侯府了,从江南到长安的路上,寻死的机会多得是。”
“别瞎说!”段子卿狠瞪田艳羽一眼。
田艳羽不以为意道:“我答应过夫君会好好活着,就不会作贱自己,你放心吧。时近黄昏,再不走你今夜可就走不了了。子鸣还小,你放心留他一个人在楚国公府?万一出个什么急事,他可应对不来。回去吧,如今你我皆在长安,闲聊的机会有的是,说不定我明日勤快了,就会去楚国公府找你。”
段子卿叹一口气,道:“那我便在府中恭候大驾,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会吩咐门人准你直接入府,不必通报。”
田艳羽笑着点了点头。
段子卿这才带着黑锦往花婺院外走。
田艳羽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段子卿离开,见段子卿已找回些当初在西北时的飒爽模样,心中很是欣慰,眼见着段子卿已经踏出花婺院,田艳羽却又突然喊住段子卿。
“等等!”
段子卿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田艳羽:“怎么了?”
“就这样放你离开,我还是觉得不甘心。”田艳羽抬脚走向段子卿,“就算江南与长安相去甚远,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也是有些过分了,你得补偿我。”
段子卿一怔,转而笑道:“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今夜请我喝酒,去你府里。”
她不想父母担心,因此不敢在武邑侯府内放纵悲伤,可这悲伤一直都只能发泄一半,余下的另一半藏在心里也渐渐有些压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