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以下犯上,已经伏法,尔等还不快快退下!”一片沉寂中,刘灿的声音缓缓响起,然后哄的一下就像炸了锅似的,各种声音又来了。有叫的有喊的有说要杀了刘灿了有发出无意识喃喃的,只有王章的亲兵脸色铁青,其中一人沉声道:“你杀了王相,那就偿命吧!”
说着抽出刀揉身扑了上来,但他还没踏出两步,白光又闪!
这个亲兵是做了准备了,他虽然惊怒交加,但他毕竟是王章花大价钱养出来的,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所以他虽然是扑向刘灿的,但身体却是以一种微妙的姿态带了些摆动。可他,还是死了。
因为他的摆动,刘灿射的稍稍有些偏,但正中喉间和偏个一厘米也没有太大差别。
……
这次就连剩下的那几名准备跟着扑上来的亲兵也僵在了那儿。如果是做好了准备的射箭,他们能理解,如果是长远距离的他们也能理解。可现在,这么短的距离,没有丝毫准备,抬起胳膊就射,然后,人就死了!
这是什么箭术?
大臣这边是麻木、僵硬、害怕,刘承佑这边则是呆愣、懵逼、兴奋,他回过神大声道:“王章逆贼已经伏法,尔等还不快跪下认罪!”
一听他这么说刘灿就暗叫了一声遭,那边刘太后脸色也是一变,正要说什么,就听那边有人道:“王相已经死了,陛下必是不肯放过我等的,既然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当今昏庸,我们再拥立新君!”
有些人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的,当看到连死两人,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的心中就有些害怕,再听刘承佑说要跪,有几个还真的想就这么跪了,但是当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惊。是啊,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现在退下刘承佑会饶了他们吗?过了今晚待他回过气,必是要一一算账的,没了王章,他们少了个领头的,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不能退,否则转身回去就要想着怎么逃亡了——更关键的是,又怎么能逃的了!就算自己有一些渠道,可家人呢?过去积累下来的钱财呢?
想到这里,很多人早先的迟疑变成了坚定。
“当今昏庸,拥立新君!”
“当今昏庸,拥立新君!”
当第一个人这么喊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有人跟着喊出来了,还有人大喊:“今日不把昏君除了,明日我等都要没命,倒不如拼出一条血路!杀啊!”
此时的文臣,哪怕是只知道掉书呆子的也是经历了各种铁血,此时一见没有别的路都咬紧了牙关,那些士兵也抖起了精神,护卫着他们喊杀了过来。刘灿咬了下牙,大声道:“护驾护驾!今日若不能将陛下守护周全,我等都是万死!”
禁卫军这边也不是傻的,他们已经站到了刘承佑这边,今天若让这些大臣士兵们得逞了,明天哪里有他们好的?所以一听这话,发一声喊,也冲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两方各走几步就撞击到了一起,立刻,血花四溅。
叫喊声,刀剑相击的声音,两边咬着牙,在狭小的空间里上演着最赤、裸的厮杀。大臣那边是人多,心也比较齐——这些士兵都是王章早就收服了的,虽然现在王章死了,可这种聚拢倒不至于立刻就没了。相比之下,禁卫军这边虽然也知道要护卫刘承佑,可一来他们不算心腹,二来他们又是刘灿临时收拢的——还有一部分甚至是早先崔海带来的。所以拼杀之下很快就看出了差距,好在宫内狭小,那些士兵的人数优势一时发挥不出来,倒还是顶住了。只是禁卫军这边在缓慢的往后退。
刘承佑紧紧的抓住刘灿,不断的道:“怎么办?怎么办?”
他如同神经似的重复,也不知道是在询问,还只是呢喃。刘灿皱着眉,这种情况下是不能退的,他们一退,禁卫军立刻就散了,再之后任她箭术再好,阿草再神出鬼没——是的,阿草跟过来了,虽然她的护卫被隔离在了外面,阿草还是跟了过来,这也是她敢于跟着宋阳进宫的一个底牌。
但不管他们再能干,面对千军万马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退,不能退,进,又进不上去……
刘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在这开封她其实已经埋下了一支小小的队伍,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演武场的精英,之后又经过各种训练。以一敌十还达不到,但哪怕是正面交锋,也是绝对能做到以一敌三的。
可是,现在就要把这支军队召集进来吗?
“刘统领,陛下就交给你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身边就响起了这个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了李太后。
第267章三刀(十一)
夜晚。
天边挂着一个大半的月亮,西大街的火已经有些小了,但半边天空还是红色的。宫墙内,禁卫军和士兵纠缠在一起,咬着牙瞪着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一个士兵一刀砍向一个禁卫军,他向后一退,却撞到另一个士兵身上,后者挥手在他的肩上一砍,然后前面的那个士兵正好跟进,一刀插到了他的肚子里,他痛苦的皱起眉,下意识的抓住还在自己肚中的刀,想要保留些什么,可早先的那个士兵却毫不犹豫的把刀抽了出来。他只有捂着自己的肚子,然后轰然而倒,圆睁的眼瞪着半明半暗的天空,失去了生气的脸上满是不甘。
类似的一幕不断的发生发生,虽然还没有禁卫军逃跑,但他们的确是一点点在后退。
这一点两边纠缠的士兵还没有太明显的发觉出来,但那边的大臣同这边刘承佑等人都发现了。刘承佑现在是已经彻底没了主张,他一时想跑,一时想把刘灿交出去,一时又觉得要战死在这里。耿夫人怀中的孩子哇哇的哭着,她低着头,轻声的哄着,她的声音温柔,没有丝毫的波动,不一会儿竟真的把那孩子哄睡了,她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身体轻轻的摇摆,仿佛此时不是身处暴亂动荡中,而还是平时。
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在意她了。刘承佑想不到她,那些大臣们更不会在意她,虽然她怀里抱的是唯一的皇子,可此时也没人会在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