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啊了一声,刘灿这几下磕的实在用力,此时抬起头就见那些顺着眉头流下,她虽然面色平静,但石敬瑭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陛下教训的是,是臣想岔了。臣总想着要来护卫陛下,却忘了北门紧要。虽说臣的阿耶赶过去了,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若是臣早先也到了北门,也许那安贼已被打下去了。”
“你能想到这里就还好。”石敬瑭点了点头,等着她自己说要去北门。
“臣以后,一定分清主次,再不做这等鲁莽之事了。”
“嗯,你这也是一片忠心,朕能理解。”石敬瑭的语气更温和了,目光也就更期许了——快说啊快说啊快说啊。
刘灿的目光中闪出感动:“陛下对臣真是、真是太过优待了,臣、臣……”
她说着再次低下了头,一副激动的不能自持的样子。石敬瑭更是期待了,期待的同时还微微有些遗憾,若不是时间不对,若不是时机不对,这刘家大郎还真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臣真是万死不足以报答陛下的恩典!”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是报答朕了。”
“臣一定谨记陛下教导,再不妄自行动。”
石敬瑭点点头,正要再勉励他几句,突然就觉得北面的火光有些大,顿时他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和刘灿绕圈子了,径自道:“你现在赶到北门还不算太迟,这就去吧,见到你阿耶,对他说你们刘家的功劳朕都记着呢,必不会让你们委屈。”
……
“杀!”李十三一声大吼,手中的长枪刺出,就把一个安军挑到了一边,他看着瘦弱,手上却是有力的,只见那安军被高高挂起又被远远掷出,连着又砸住好几个安军,看到这一幕的安军都是一惊,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就慢了几分,而邺都这边则精神一震。
“跟我杀出去!”李十三大叫着,可冲刺的方向并不是北门,而是内城,众人见他这个动作,不管是安军还是邺都这边的都是一怔,而李十三已管不了那些了。他的任务只是打开城门,可要是能赶去接应,不是更好吗?这个时候,不在陛下面前表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左突右闯,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安军见他勇猛,本就有些怯气,再见他不是往北门反杀,也不由得有些放松,却是让他冲了出去,有不少士兵,也都跟他跑了出去,一路来到约好的地方,还没近前就被拦住了,待看到是他才被放行。
“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些人?”负责接应的统领杨烈皱了下眉。
“这些都是跟我一路过来,不碍事的。陛下呢?”
见他这么随意,杨烈有些不满,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沉声道:“陛下还没有来,你那边形式如何?”
“安军已经打过来了,不过我看后续力量不是太足,一时应该还是打不到这里。”
杨烈点点头,没有在说话,等了片刻李十三站不住了:“陛下怎么现在还没有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是不是去接应一下?”
杨烈看了一眼天色,上空一片黑暗,看起来还早,但他知道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不想听李十三的话,一来石敬瑭对他的吩咐是让他在这里守着,二来他不想让李十三占主导。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天,就没有再说话。李十三等了等,又道:“杨将军,陛下若出了问题,你我都有责任。”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对陛下有二心吗?”
“自然不是,只是……”
“陛下既然吩咐我们在这里守着,那我们就守着,否则万一我们离开而和陛下错过,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李都头若是不愿意在这里久候,也大可自便,说起来李都头倒也是不必在这里的。”
他说着还笑了笑,李十三脸一红,却也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这一次连杨烈都有些坐不住了,正要派人过去查探,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动静,他这边还没动,那边李十三已经迎了过去,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秦方,再一眼,就看到了石敬瑭,正要赶上前行礼,却又看到一个说不上熟悉但绝对不陌生,而且最近经常想起的一个人——刘灿!
此时的刘灿,穿了一身黑色胡服,外面裹了一件玄色大氅,正骑着马跟在石敬瑭身后,而看到他,刘灿还立刻赶到了前面,喝声道:“来者何人?”
李十三一窒,顿时有点晕,他第一个想法是石敬瑭被刘灿挟持了,但立刻就知道自己多想了。但他还不免奇怪——刘灿怎么会在这里?
“大朗住手!”
石敬瑭突然道,李十三回过神就只见一点亮光,然后就觉得一道风从自己耳边刮过,顿时,他就出了一身汗。
“这是十三郎。”石敬瑭的声音带了几分疲惫,“不是外人。”
“原来是十三兄,还望十三兄见谅,实在是现在情况特殊,不敢不小心。”刘灿收了弓,坐在马上含笑抱拳。李十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不知要从何说起。正在这时,杨烈赶了上来,同石敬瑭见了礼,然后也有些疑惑的向刘灿看去。李十三出现在这里他还能理解,可这刘灿又是怎么回事?早先的安排不是已经可以散播刘家的流言了吗?
要在早先,石敬瑭绝对不会把接应、散播、开城等等一系列事情都让这几乎是一波的人去做,怎么也要分开行动。但他现在能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到最后就是李十三既去开了城门,又知道杨烈等人,而杨烈既知道李十三,也知道关于刘家的安排。
石敬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明一切都很好的,明明一切都很完美的,但就在刘灿要自动请缨去北门的时候,城门破了!破也就破了,那声音还传到了他们那里。于是,本来就要离开的刘灿就留了下来——“陛下,臣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陛下,所以这虽然违背了陛下的意愿,还请陛下留臣在身边服侍。”
“就算城门破了也不是不可挽回的……”他只有无力的这么说,企图能把刘灿忽悠过去,“何况你阿耶不还在那边吗?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事,倒是你阿耶那里很需要帮手。”
“臣是非常担心阿耶的,可是陛下这边更重要。陛下不用多说,此事过后,陛下是打是罚,哪怕杀了臣,臣也没有二话,但现在,臣是绝对不会离开陛下的!若陛下真要臣离开,那就杀了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