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功课是刘灿留给他们所有人的,他们自然而然的也就走到了一起。这其中的事情如果只让石守信一个人来想,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哪怕他是未来的石大将军,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少年。但集思广益,你一言我一语,哪怕很多都是不靠谱的提议,说的多了也总有靠谱的,更何况他们中不仅有未来的大将军,还有未来的宋太祖。宋朝文弱,可赵匡胤个人却是绝对的能征善战,他能一路走到柴荣面前,靠的不仅是早期的烧冷灶,更是自己的本事,毫不夸张的说,在柴荣南征北战的时候,他也是立下了偌大的功劳的。当然,赵匡胤现在也只是个少年,可有的事,真的事要看天份的。
“单纯只靠打,是很难成功的。所以需要分化拉拢,朝中上下一直有对契丹不满的声音,这都是我们可以拉拢的对象。还有,我看百姓普通虽然怯懦,可逼急了也是会反抗的。契丹的作为已经是天怒人怨,我们只要在适当的时期,找准机会造成舆论,就有可能形成反契丹的大势,到时候就有可能把契丹驱逐出外,恢复山河!”
啪啪啪,刘灿鼓起了掌:“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教官?”
“让他们也来听听。”
石守信有些晕晕乎乎的去了,片刻,演武场的学员就都过来了,因为走了一半,现在只剩下十二人,这些人挤在一个屋里,虽有些拥挤,倒也还能装的下,刘灿让石守信把他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众人先是迷惘,再是惊愕,听到最后都有些两眼发亮。是的,只靠刘家的力量还有些薄弱,但按照石守信的办法,是有可能成功的!只是他们知道的,不满契丹的节度武将就有好几个,而旗帜一打出来,必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甚至,此地的刘知远也会出面?虽然刘知远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反契丹行为,可从他们的感受上就知道他是不喜欢契丹的,隐忍不发也许只是顾忌脸面,但若是契丹人真做的太过分的话,他也不会再忍让了吧,而有他这么一个天下重镇的节度加入,何愁契丹不退?
看他们的表情,刘灿就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其实这样的想法在几年后还真的实施了,可结果却是后晋亡国,李太后和晋出帝一起被带到了契丹。这样的想法不对吗?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在当时后晋同契丹打了三仗,赢了两仗,全国上下可以说是勒着裤子同契丹打,绝对说的上众志成城。但后晋的失败是意外吗?也不尽然。除了杨光远的叛变外,被寄予厚望的刘知远是始终都没有出手的!刘知远是一个将军不错,但他更是一个政治家,他在最合适的时机以最轻松的姿态取得了天下,其困难程度并不见得比赵二高多少。
“除了石守信说的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大多数人纷纷摇头,赵匡胤左右看看,举了举手:“我不是要补充,只是有一个疑问。”
“你说。”
“是这样的,我觉得石头说的很好,只是我们拉拢的那些人为什么就会听我们的?当今武将大多桀骜,也许大家能一起反契丹,可却不见得能把劲儿往一处使,到时候若有人有了其他心思,我们要怎么控制?”
石守信沉默了片刻:“我相信教官。”
“石头你这话说的,就和我不相信教官似的,只是,这是教官给我们布置的功课啊。”
“我的意思是,我相信教官到时候能控制住那些人。这个功课不仅要考虑对方,也要考虑我们自己,我们个人武力高强,我们作战更容易成功,同时,我们还有教官还有赵先生,若真走到那一步,我相信他们能糅合好这些。”
“若是不能呢?我不是说教官和赵先生能力不够,而是……总会有一些意外,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若是那样,我们就再走一步,一步可以名正言顺的步骤。”
这句话很轻,但屋中却是一窒,不过众人的脸色却不见太多异样,反而是刘灿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第116章白雪(下)
一统天下这样的话在别的地方说出来是忌讳,但在此时,还真不能算什么忌语,或者说大家都没太当回事。但刘灿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赵匡胤黄袍加身容易?但在早先做了多少铺垫多少准备?不说别的,就是赵二郎本身就经历过多少生死?何况人主这种事……她的手慢慢的在空气中虚敲着,也许她还没有接近那个位置所以不能了解,但就目前来说,还真不是她的野望。她有另外一个说起来可以算是天真的愿望。但是她想试试,她知道那个愿望很难成功,或者说就算她有能力去实施了也不见得能见到,可她就是想试试。
她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出神,直到被赵匡胤叫醒:“什么?”
“教官,我说我们这应该算是交出功课了吧,虽然石头说的这个法子我个人觉得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不过大体上还是可以的。”说着他大力的拍了一下石守信的后背,“石头,好样的,回去我们一起请你吃鸡腿!”
石守信嘴角一抽没有说话,刘灿更是哭笑不得,未来的宋太祖赞成她登位,还真是有一种让人很微妙的感觉啊。她想了想道:“你们怎么能保证一般百姓会坚决反抗?听清楚了,我说的是坚决。”
“这个,应该会吧?”赵进道,“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们还会忍受?教官,你也说过,无论是兵还是匪,最初都先是民的。所以说他们的懦弱都是可以改变的。我们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反抗的例子,虽然往往失败,可这也说明他们不会一直忍受下去。我觉得他们更多的是欠缺一个机会,如果有人带头,如果能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是会反抗的。”
“你说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契丹人改变了吗?如果他们不再这么暴虐,如果他们给予汉人和契丹人差不多的待遇,如果他们开始支持农耕,鼓励学习,推广儒学呢?”
这话问的一干人面面相觑,赵进道:“教官,请恕我直言,您说的这些基本是不太可能的。蛮夷之所以是蛮夷,就是他们不通教化,不知民生,就算他们的高层有比较明智的,也很难把这些政策全部推广开来。从匈奴到五胡到今天,这些蛮夷从无建设只知破坏。”
刘灿看了赵进一眼,虽然平时不太明显,但这些年赵进跟在赵方毅身边还真的学了不少东西。她微微一笑,当下道:“那就当我说远了,那么,他们比现在稍稍宽宥一些,又会如何?”
这一次连赵进都回答不上来了,不是他们不知道答案,而是他们非常清楚,若是契丹不这么残暴,让底下人坚决反抗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个信念。”刘灿慢慢的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语速很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跳有多么快,她的情绪有多么激动,“一个所有人都愿意遵守,并愿意为之奋斗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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