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寻常的雨前龙井,还请王爷不要嫌弃。”这茶对他来说已是再好不过,对于雍王来说,只怕是泛泛。
祁明秀没有应答,只是说道:“李大人本是朝堂之人,画中却尽是遁世之意,不知何故?”
说着,抬起双眸看他,目光平静却锐利。
李裕一时不敢触及,慌忙低头避开,又回道:“只是偶尔感到疲惫生出的一时之念,让王爷见笑了。”
祁明秀不置可否,只是一把将手中的画轴扔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李裕心又跳了起来,不知祁明秀这是何意,是觉得他言不其实,还是……
李裕正提着心揣摩着,祁明秀却又已开口,“李大人,本王近日查出了一些事,一些有关宝盈身世的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李裕一听,心上的弦绷紧,他望着祁明秀,半晌不知开口。
背上却有汗滋了出来。
祁明秀望着他,径自说道:“据我所知,当年那个弃婴是李大人让人从城西吴家庄抱得,可是本王派去的人查实,却被告知十六年前城西吴家庄根本没有弃婴,倒是有一个妇人被安置在一家院中,闭门不出,不为人知……”
说到这里,祁明秀稍作停顿,李裕听着,额上的汗也都出来,手心更是一下攥紧。
无人知道他内心多么恐慌。
他从来没有想到,雍王能将这么久远的事情都差得一清二楚。
祁明秀又继续说道:“而且,听说时有一个人会深夜到访,与那女子会合。而那人的相貌,据说是和李大人你一模一样……”
“王爷恕罪!”李裕已经一把跪下,“王爷恕罪!”
祁明秀不再开口,只等着他从实招来。
李裕回道:“宝盈确实并非内子嫡出之女,也并非随处抱养来的弃婴,她是卑职的私生女,还请王爷恕罪!”
却是一句话,承认了全部,说尽了全部。
祁明秀眉头皱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裕感觉着他的反应,忙又回道:“当时卑职正是年轻气盛时候,一日偶然救得一位落魄妇人,见她美貌便动了色心,她也感激卑职的仗义相救,便以身相许,于是卑职便就与她有了私情。一来二去,她又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便是现在的宝盈。”
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倒是再详尽不过。
生怕他不信,李裕又道:“卑职所说尽是实情,不敢隐瞒!”
祁明秀眯了下眼睛,“既是如此,你又为何瞒着所有人?”
李裕回道:“王爷有所不知,内子古板严厉,善妒又不能容人,当年仅有一个丫鬟因为在卑职房中耽误了片刻,她就不由分说将她远远发卖,卑职就岂敢让她知道!所以卑职才会瞒着所有人,只将那妇人送于城外,再抽空看她一看!”
“那为何又将宝盈抱回?”祁明秀又问。
“因为……若是宝盈留在她身边,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当时内子又正巧生下个死胎,卑职便动了心思。宝盈早出生了两天,抱回来也不会有人察觉!内子生完孩子就昏死过去,未曾看上一眼,也根本认不出来!”
“那之后那妇人呢?为何又不知所踪?”祁明秀又问。
李裕心跳个不停,目光盯着地面也似要将它灼空。声音也似飘浮在了身外,完全不像是自己说的那样。
“当时内子命悬一线,卑职便幡然醒悟,就想与那妇人断了关系。那妇人生来懦弱,见我心意已决,也只好认下。她拿了卑职给她准备的银两便离开了京城,说是要去柳城投靠远房亲戚。卑职一开始还以后她还会忍不住回来找我,或者是看看宝盈,可是一过十几年,她从未来过,只是再无音讯。”
“……”祁明秀听着,眼睛眯起。他问李裕,原本是想确认一下宝盈的身份,他知道她无比渴望亲情,自从将弃儿的真相揭开后,她还失落了好一阵,所以他想确认李裕是她生父后再将此事告诉她,让她不会再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人要。可是现在一切问完,李裕尽数交待,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时,后窗口却突然传来动静。
啪嗒一声,是石子滚动。
祁明秀听到,头立即转了过去,李裕也是连忙走了过去。而一看,他顷刻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