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走到寝宫门口,并不等她吩咐,站在门口守着的宫人已经伸手打开了宫门。
站在门外的赵晋延面上神色淡淡,瞧见宫门打开了,目光方才看向了里边,而他也是没有料到,站在宫门口迎候他的,竟然是芙蕖,他眼里微微一滞,面上却是很快露出了一个笑容。
芙蕖看着赵晋延,面上也有些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她飞快的与赵晋延对视了一眼,并不敢在对方面上停留太久,便立刻低了头,轻声开口道:“皇祖母在屋里等你,吩咐我出来迎候。”
赵晋延点了点头,这会儿倒是没有拖泥带水,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一侧让开了路的芙蕖,便自己朝着寝宫内走了去。
赵晋延走入寝宫内,面上神色虽然平淡,但瞧着与往日仿佛并不二般,也像往日里一般,与太皇太后请了安,之后却是半句未提方才之事,瞧着与往日里来太皇太后宫里在大殿中的相处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倒是太皇太后,情绪却一直都不怎么高,简单的与赵晋延说过几句话后,眉眼间便流露出了几分疲惫,明明便是刚刚才起身,可瞧着精神并不好。
她看了一眼自赵晋延进屋后,便一直沉默站在边上与普通宫人仿佛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芙蕖,开口说了一句:“哀家觉着有些累了,便不留你们了,皇上若是无事,便替哀家好好招呼芙蕖吧!”
“是。”
赵晋延面上带笑,微微点头,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芙蕖。
芙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这一幕落在太皇太后眼中,却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做出一副累的不行的模样。
直到芙蕖和赵晋延走出她的寝宫之后,太皇太后这才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有些怔楞,直直的看着寝宫大门的方向。
许久之后,她才摇着头开口说了一句:“人老了,便没用了,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站在太皇太后身侧的宫人闻言,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说道:“太皇太后,其实南颐郡主是您的亲外孙女,她与您的关系最亲近了,我瞧着反倒是文家小姐,往日里并不常进宫……”
宫人跟随太皇太后多年,也算是看着底下这些年轻一辈长大的,自然清楚这些年来,若论关系亲近,南颐郡主夏芙蕖却是孙辈之间与太皇太后关系最为亲密的,前些时日,太皇太后也是十分看好让她当皇后的,可是最近却突然一反常态,倒是将文静姝极力往皇后的位置上去推,偏生最近,这皇上又仿佛是对芙蕖有了情意的样子。
这……分明便是在做背道而驰,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宫人有些想不通透。
若论之前太皇太后为什么想将芙蕖推上后位,宫人也是知晓缘由。
太皇太后在宫中浸润了一辈子的权势,便是之后有将宫权交予太后过,可实际上,真正后宫的掌权人,一直都是太皇太后,如今文太后因着先皇与先太后之死已经已经久不理外事,而皇上并未迎娶皇后,唯一的两位嫔妃身份太低,根本无法掌权,这后宫之事,自然而然也让太皇太后来掌管。
可一旦迎娶新后,太皇太后却是不好不将这宫权交出来,而这新后的人选,对于太皇太后日后的宫权影响甚重。最后的当然也是寻一个与太皇太后关系亲近,且心思单纯的孩子来当这个新后。
所有人选之中,最符合条件的也便是夏芙蕖了。
所以太皇太后原本最看好,也极力想促成这段姻缘,可奈何二人都仿佛并不上心。
如今瞧着二人倒是都上了心,可太皇太后却改了态度,更看好文静姝了。
文静姝身为文家嫡长小姐,自然也是合适的人选,但真比较起来,宫人心里却仍然觉得芙蕖更应该符合太皇太后的心意。
“芙蕖当然是个好孩子,可上回和亲之事,只怕哀家想要顾全大局的做法让那孩子对哀家离了心,也不再亲近了。”
太皇太后用手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份沙哑,其实当初她的态度并没有几个人知晓,甚至芙蕖也应该不知道,可太皇太后却仍然觉得,晋阳大长公主会知道的,尤其最近赵晋延与晋阳大长公主走的极近的情形下,而晋阳大长公主知道,依着她的性格,定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吃亏,所以芙蕖也应该知道了。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想到这段时日芙蕖就不进宫,进宫之后对她态度有所转变的情形,立刻便觉得有了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当然,像太皇太后这般心思沉重之人,便是芙蕖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转变,她仍然会忍不住怀疑,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她也会慎重对待。
“晋阳野心太重,哀家先时觉得,便是她是芙蕖的母亲,但芙蕖心思单纯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你瞧着,晋阳与皇上之间,关系越发亲密,哀家这个皇祖母在皇上眼里的份量恐怕不值当什么了……若是芙蕖再坐上后位,只怕晋阳的手也要伸进宫里了。”太皇太后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自己的女儿,只是这些年来,她毕竟身处后宫,手能够伸到的地方有限,有些地方上,还真比不得晋阳大长公主。
可后宫这块地儿,太皇太后这些年来一直守得密密实实,如今她一点都不想改变这个局面。
“静姝那孩子,先时哀家还有些顾虑,可如今瞧着,却是最好的人选。只可惜,如今皇上态度坚决,而皇上如今也不是黄口小儿,只怕哀家也做不得什么……”
太皇太后的眼里带了一丝惋惜,太皇太后之前没有将文静姝考虑进,最大的原因便是文静姝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行事大方得体、心思缜密细腻……谁又能够想到,她竟然会心系先太子多年,而这事,太皇太后也是在赵晋延走了之后,方才瞧出端倪来。
不过,太皇太后却对如今的文静姝十分满意,一个心已经死了的女人,便是再聪慧缜密,只怕也起不了什么风波。
宫人站在一侧,听着太皇太后的只言片语,有些一知半解,虽然并非完全了解,但宫人这些年来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自然能够从中听得出太皇太后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