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承恩公、文大元帅莫不是在开玩笑吗?
先且不论晋阳大长公主身为女流之辈,有没有资格上朝堂辩政,单只说谁人不知晋阳大长公主最是疼爱南颐郡主这个女儿,若是让她知晓这件事情,她可不会管时间场合,难保不会在朝堂上就给闹起来,所有的人脑袋只觉得发胀,毕竟这一位可不是省油的灯,真较真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管用。而一想到晋阳大长公主一贯的性子,方才站住出赞同和亲提议的几位,脖子便忍不住一凉,心中只念佛,只求着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千万千万别同意了这个主意。
可是……不等着他们站出来说话,却听得坐在上首第此时一直表现的比较沉默的皇帝轻笑开口:“承恩公所言几位有理,既是如此,便宣夏国公与晋阳大长公主速速进宫议事。”
“皇上……”
几位来不及开口阻止的大臣真当是面上一惊,皆是躬身冲着赵晋延行礼,只求皇帝能够明白他们的意思。
可皇帝向来都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能轻易收回。平日里,几人倒还敢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可今日,外使在场,尤其是漠北的使者在场,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去挑战皇帝的威严,让这漠北的使者看了笑话。
赵晋延对于几人的惊呼出声,只是笑言以对,温和询问:“几位爱卿可是有异?”
“微臣……不敢。”
皇帝派出去传召的使者已经离开,便是几人心中再有异议、再有不甘,也只能够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中咽。当然从皇帝方才这一举动,在朝文武百官仿佛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仿佛皇帝对于让南颐郡主去和亲一事的态度上,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赞许,至少并不是很积极。
可从情理而言,这也并不符合皇帝的态度。
毕竟先且不论南颐郡主此次和亲益处良多,对整个朝廷,整个国家都是十分有益的,便是情面上来说,皇帝在登位之前,与晋阳大长公主本就生有芥蒂,登位之后,对于晋阳大长公主府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淡,没道理会去维护夏芙蕖。
或许其中,另有几分隐情?
脑子活络的大臣心中已经转过了千万般思绪,但这会儿,真正聪明之人,倒是并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皇帝使者自宫中出发来到晋阳大长公主府邸的时候,芙蕖正在屋内裁衣,她要为夏越朗做一套衣物以作不久之后夏越朗生辰之礼。
其实夏越朗的生辰离现在还有些时日,起码要等着冬日过了才能到。不过芙蕖毕竟有了一回经验,这第二回也想挑战一些难度,给夏越朗做一套春衣外袍,为免届时匆匆忙忙,所以现在便开始筹备了起来。
宫中来人之时,她也是晋阳大长公主离开之后方才知晓,初闻此事,她心中也不是不好奇,毕竟晋阳大长公主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宫了,或许应该说是自赵晋延登位后,晋阳大长公主已经变成了无事不登八宝殿。
可依着他们家与宫内的关系,晋阳大长公主真的不再进宫,那才是最奇怪的。
这般想着,芙蕖倒也释然了,只是冲着身侧的彩霞吩咐了一句:“你让人去门口看着,母亲回来,提醒我一句。”
彩霞笑着应了是。
主仆二人也只当晋阳大长公主在午间便会回来了,可谁知道,晋阳大长公主去宫里这一待,便是一天,直到晚间天色暗下时才乘坐车驾形色匆匆归来。
如今天气寒冷,正当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时候。
晋阳大长公主回来的时虽然天色暗下,但芙蕖刚刚开始用小厨房里送来的晚膳。晚膳十分精美,一盅山药汤煲,味美鲜甜,喝下便让人不觉手脚暖和、肚中舒坦。四味小菜,八色珍馐,荤素皆宜。芙蕖晚间并不爱多食,所以特特吩咐厨房不必做太多,可便是如此,依着她的身份,晚膳自然也不会太简陋。所以小厨房里也只能够依着芙蕖的吩咐,从菜色入手,皆是清淡为主,也就这冬日里,才敢擅作主张添上几道略带几分油气的菜式。
当然芙蕖对于小厨房的送来的菜式,也是十分满意便是了。
晋阳大长公主回来的消息自彩霞口中说出,芙蕖倒并没有立刻去见晋阳大长公主,手上仍然拿着调羹,慢慢的往嘴里送了一口汤羹,而后缓缓开口道:“母亲这个时辰回来,怕是没有用膳,你去小厨房里给母亲那边传膳……嗯,今日的山药羹做的不错,让人给母亲上一盅补身。”
“是。”彩霞依然微笑应了。
往日里,芙蕖这份孝心与安排,便是晋阳大长公主胃口再不佳,也会勉强用上一些。可是今日,等芙蕖去了晋阳大长公主屋里时,发现一桌珍馐,竟是半分未动。
其他菜色早已凉透,也只有这山药羹,因着底下炉火温烫,依然散发着热气,也让这盅汤羹变得越发浓稠与鲜美。
芙蕖看了一眼躺在睡榻上由丫鬟正按着手、闭目养神之中的晋阳大长公主,绾起了手袖,自己亲自盛了一碗汤羹走到了晋阳大长公主面前呈上,笑言开口:“母亲便是已在宫中用过了,再喝一碗汤羹也并不费事,还望娘亲给女儿这个颜面才是。”
晋阳大长公主听得芙蕖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乖巧懂事的女儿,却并没有接过那碗汤羹,而是静静的看着芙蕖,眼里神色复杂,过了许久,她轻声开口道:“放着吧,娘现在没有胃口,待会儿便用。”
这一事晋阳大长公主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方才这般面无表情与芙蕖说了这番话。
她这会儿肚中真是憋着一肚子里的怒气无处发泄,可又不想在芙蕖面前露出丝毫端倪,所以她今日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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