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贝儿好似看不出亲娘的失落,只一个劲的把衣裳凑到沉香眼底下,指着眼睛那处,点啊点的,咯咯直笑,“不是我,可着眼睛这一块儿,这凤这眼珠子……呵呵,是小胖绣的,怎么样啊,娘?看着不错吧。”
什么?
沉香猛然扭头,重又盯过去,眼眸微微眯起,看不出什么情绪,偏一旁贝儿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看看,看看,可好了吧,手艺可好了吧,哎哟……我家小胖就是能耐啊!”
“这样啊!”
沉香瞅着闺女儿抽筋似的模样儿,也是笑了,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慢吞吞的道:“是小胖绣的,哪个小胖?”
天爷哟,可千万保佑是耳朵听错了才好。
可惜,
“娘傻了,还能哪个小胖,自然是我家小胖啊!”
你家小胖?
你的脸皮厚的刀都穿不透了哟,闺女!
还没过门呢!
不过,眼下这个不重要。
慢慢的坐直身子,缓缓的搁下脚,套了绣鞋,沉香脸色越发浓厚,笑眯眯的瞅着闺女儿,“怎么小胖绣了?这是嫁衣,不到成亲那日,男人见了不好的。”
贝儿压根儿不在乎这个,可不知怎么的,后背皮子有些发紧,眼珠子一转,张嘴絮絮叨叨个没完,“哎,管他呢!我跟小胖都不在意这个,十来年的交情了,谁不知道谁啊?我不是不会绣么?只到底是我成亲要穿的,好歹绣几针也是个意思不是,可惜我这手指头……啧啧,看着是挺不好看,可就是不怎么听使唤,没法子,我就跟小胖说呀……哎呀,没法子啊,我就是这么诚实……小胖听了,竟说让他看一看,他想法子帮我,我一想,那个,那个……不是出嫁从妇,咳咳,夫嘛,得听话不是,我就给,给他看一眼,小胖看了,说夫妻一体,我不会绣他弄也是一样的……这不,呵呵……”
沉香嘴角抽一抽,已是站起身子,缓缓迈步,问道:“瞧着姑娘你很欢喜?”
贝儿乐呵呵的点头,“呵呵!”
沉香吸气,瞥了眼贝儿十分欣赏的低头瞅着嫁衣的模样儿,默默的扭头,默默的抽出花瓶里头的鸡毛掸子,反手放在身后,回身慢慢的移步,离闺女儿两步距离,猛然睁开眼,挥手,低斥道:“冤家,你要气死你娘——“
“滋滋……疼,哎,哎……别打哎哟……疼死了啊啊……娘啊……别打了啊……哎哟,哎哟……“贝儿蹦跶着,抱头鼠窜,屋子中的丫头早就退了干净,房门紧闭,端的是一阵鸡飞狗跳……
沈敬重看了闺女儿,瞅着小脸半点儿没伤着,多半只是干嚎,显是雷声大雨点小……
再瞅瞅,哎哟,衣裳上连个口子都没有,痕迹也是寥寥几个,再看闺女儿那股子精神气儿,简直精神奕奕,面色不能更红润……
吁了口气,真是白操心了。
只是,瞅着闺女儿眼泪汪汪的模样儿,当爹的到底是心疼,好生劝道:“你娘就是个豆腐心,只是爱板着个脸儿,其实是唬你呢!甭看你娘嘴里嚷的厉害,可是舍不得挨着你,不然头一个心疼的就是她自个儿……你可真是把你娘气着了,哎,你这丫头也是,自个儿的嫁衣能让人胡乱碰么?好歹那小子是个识趣儿的,不然叫你婆婆知道你拿人家儿子捏着绣花针儿,通有你瞧的……往后再不能这样了,嫁了人就长大了,就是,就是……私下里玩耍不碍,只不能叫人多嘴,不然倒叫自个儿不好看,知道不?“贝儿可怜兮兮的吸了鼻子,巴巴的赶紧道:
“女儿知道了。”
沈敬重拍拍闺女的小脑袋瓜子,笑道:“乖——”
安抚好闺女儿,又得去哄闺女她娘。
回到自个儿屋子里,沉香正倚在榻上,手里拿着把宫扇,使劲儿的扇啊扇——
气还没消呢!
沈敬重无奈的笑了笑,走上前,坐在沉香身边儿,倒了杯茶挪到沉香跟前,笑道:“怎么?还气着呢?别气了,贝儿知道错了,回头让她来磕头。”
“哼!@”
沉香没好气儿的白了沈敬重一眼,半点儿不领好意,她可是知道,这人对着她们娘俩儿,惯会和稀泥,现下说的好听,刚才指不定怎么好气儿哄姑娘呢!
这般想着,越发没了好心气儿,脸一扭,不乐了。
“少拿话唬我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嫌我动手了,是不是?“这个,傻子都知道不能认。
再者,他真不是埋怨来着,就算是怨,也得怨那个不知分寸的胖小子,看看,这都是那小子不安好心,挑的事儿。
回头必须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