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快的到了里头,刚进来房门,于老爷一脸担忧的抬眼一看,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往外头探头看了看天色,嘴角抽了抽,而后默默的转身,屋里情形尽数收之眼底,于老爷的胡子又忍不住抽了抽。
沈苏梅透过微微燃起的烟气儿热雾看到门口呆呆立着的人,嘴里忙胡乱嚼了几下,扬声冲着门口叫道:“发什么愣啊?赶紧的额,快些进来。”
话刚说完,手里筷子不停,又往嘴里塞了块儿青菜,嚼吧嚼吧,眼睛闲着,还不忘拨冗冲缓步而来的于老爷翻了个白眼儿。
于老爷也是郁闷的很,这才什么时候呀,晚饭是不是早了些呀!
大眼往桌上一扫,呦呵——满满当当的,围着中间的锅子,摆的连个放杯子的空地儿都没有,全靠着身后伺候的丫头手里捧着呢!
再往锅子里一看,咕嘟嘟冒着热气,火红的汤汁翻滚个不停,里头雪白的丸子瞧着白白胖胖的,还有红色的辣椒子入眼可见……
咕嘟——
于老爷咽了口口水,只瞧着他就觉得辣的慌!
沈苏梅也不让丫头伸手,自个儿拿着小漏勺子舀了个丸子,搁到自个儿碗里,一边儿冲于老爷道:“饿了就吃啊!这又没外人。”可怜见儿的,看的眼睛都不带眨的,还咽口水呢,甭以为沈姑奶奶看不见!
姑奶奶眼神儿好着呢!
于老爷一听个‘吃’字,也是无奈了,瞅着自家太太脸颊鼓鼓的嚼吧嚼吧的模样儿,再没了平日里泼辣干练,平白多了几分可爱俏皮,心里一动,接过丫头送上来的筷子,挥手叫人都下去,这才笑着道:“瞧着你这胃口,应是没事罢,往后让人传话可不敢不清不楚着来了,可吓死我,一路上心神不安的,连着下午衙门里差事儿都没心思了。”
沈苏梅刚吃完了个丸子,刚想再夹几个,这玩意儿挺有嚼劲儿的,手还没抬起来,碗里又多了四个,抬眼给了于老爷个赞赏的眼神儿,口中却不住埋怨道:“还说呢!我是有急事儿啊!那是你亲闺女儿,我让我嫂子帮着查了些东西,这不,晌午嫂子送信来了,我知道了,就坐不住了,想着赶紧跟你商量一下,可你倒好,让我好等,我心里急的不行,坐又坐不住,就忍不住往外头逛园子了,走的多了,竟累的饿了,可你还是不来,没办法,我只能先吃些垫补垫补……”
垫补?
于老爷隐秘的飞快的扫了眼桌上,又连忙移开目光,满脸笑意的哄着沈苏梅,“太太辛苦,嫂子也辛苦,回头太太替我好生谢谢嫂子,为着湘儿的事儿,劳累嫂子费心了。待事成之后,可得叫湘儿给太太和嫂子磕头才是。“沈苏梅哼笑一声,“少来。“出嫁之前原以为这人是个正经呆板的,倒是不想闺房里头就跟换了个人似得,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那叫一个酸呢!
“孩子没闹你吧?”
终究是不放心,于老爷不亲口问上一句,心里总是不踏实。
“没事儿,好着呢!”满意的眯着眼,沈苏梅心情颇好,又抽空嚼了个丸子,咽下去,才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扔到于老爷怀里,“喏,自个儿看吧。”自顾自的端起碗喝汤。
于老爷细细的翻看一遍,见只有方家的,心里头一琢磨,猜了个□□不离十,黄家定是有些个不妥当了,这送到他跟前的,太太心里亦是有五分满意,然心中确实好奇,那黄家小子他也见过,瞧着也不错,怎的——遂开口,道:“太太,黄家那小子哪处不妥?“
沈苏梅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角,轻飘飘的说道:“也什么,旁的都好,就是——”瞥了于老爷一眼,沈苏梅挑眉笑道:“就是他房里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丫头,两人情深义重,那小子可是个仁慈多情的主子,连那丫头头上的簪子都是自个儿亲力为之呢!”
瞧着于老爷脸色恍然,随即沉下脸发黑,沈苏梅瞧了好一会儿,帕子捂着勾了勾唇角。
大户家里,男人身边儿总是缺不了这样的知心人儿,平日倒不觉得如何,只当理所当然,可轮到自个儿女儿身上,这滋味可就不那么好受了呢!
“当然了,只这一点儿,你若是觉得不要紧,旁的——黄家嫡长子要比方家幺儿上进许多,端看你……”、沈苏梅歇了会儿,觉得肚子里还能腾出些空来,扫了眼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吃食,不自觉的拿起筷子,又往锅子探去。
左右该说的都说了,该看的他也看了,最后如何决断,还是得他点头应允,休得日后有了什么,怨到沈姑奶奶身上。
这黑锅,姑奶奶可是不能背哟!
于老爷脸色变幻许久,心中怒气稍稍平息,虽觉得可惜,却是心中天平更偏向方家那小儿多些。
黄家那长子,他也是见过的,瞧着也不像是个糊涂的,竟不想还是个多情的——
哼!
思虑之后,于老爷反应过来,抬眼见沈苏梅费劲的举着筷子,俩忙帮着捞菜,一边儿商量道:“我瞧着方家好些,黄家……左右咱们也不想着叫闺女如何显贵,还是日子过得顺心要紧些,太太说呢?”
沈苏梅百忙之中,腾出嘴来,哼笑一声,“你倒还没糊涂。”
到底是个疼闺女的!
于老爷舔着脸冲神苏梅笑的谄媚,“不及太太,我是个愚钝的,往后太太多教着我些,便是湘儿她,能学得太太两分,出门之后我也不愁了。”
这话真的十成十,于老爷真心觉得,若是自家闺女学得沈苏梅三分性子,三分手段,三分厉害,往后他再无需操心闺女儿吃亏受委屈了。
沈苏梅自然知晓这里头意思,本来她也没想放着湘儿不管,自然没什么不愿之色,“这还用你说,当这几年你闺女儿白跟着我?再说,你也忒小看湘儿了,她本就是心思剔透的,不过是不曾学过管家理事罢了,这也不打紧,去年我给她个铺子,让她学着打理,如今瞧着,已颇有些模样儿了,再历练些日子,也不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