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手拦在车前的红衣女子,沉香抿了抿嘴唇,面上更是呆了三分,她还没说话,那车前女子已是自来熟的抓住车门栏杆,扬着下巴,俯视沉香,一副吩咐口气,道:“……哎,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有,哎,我说你愣什么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傻不愣登的?我说,我要跟你一块儿回府,你赶紧让开,让我上车,听见没有?”
这女子不是旁人,真是黄扇娘,刚才离开后,她并未如口中所说回家去,只是出门拐了个弯儿,便等在路边儿。
她可是想的好好的,国公爷对她不上心,那她就多些主动好了,这不,现成的法子不是,跟着这丫头先进了府里,只要进了府里,她就是国公爷的人了,就算不是——可她说是,就一定是了。再者,国公爷顶天立地的汉子,还能看着她名声尽毁,去死不成?
不,不会的,国公爷是个好人,不会这么狠心的!所以,只要她进到府里头,再放出风声,国公爷不认也得认了。
心里头翻来覆去的想着,眼见沉香坐在车前没个动静,黄扇娘立马不耐烦了,眉头一皱,上手就想来拉她,口中不满叨叨:“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有点儿眼力劲儿没有?赶紧让开,让我上去……唉,原来是个傻的,我跟你说,你是国公爷身边儿的丫头,是奴婢,往后,嗯,用不了多久,我也得是你的主子,那时候你也得伺候我,当我的奴婢,所以,现下你得听我的,让我跟跟你一块儿回府,你明白么?”
黄扇娘说着,拿手在沉香脸前来回晃悠,见沉香眼睛都不眨一下,当下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不可一世,道:“哎,估摸着你也听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听话就成,听我的话,往后,嗯,到那时,我自然会好好赏你的。现在,你先一边儿去,咱们赶紧回去……”
说了一通,沉香还是没半丝反应儿,黄扇娘不耐烦了,抬手一抓,将想把沉香扫一边儿去,不想一直沉默不语的沉香,猛然出手,抓住离自己衣襟口不到半寸的作乱的爪子,抬眼看着一下怔楞住的女子,乌溜溜的眼珠子沉暗暗的,面无表情,只慢吞吞的说道:“不成!”
黄扇娘反应不过来,“什么?”
沉香耐心的解释,认真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不能跟我一块儿回府。一府中没给你送帖子,二你没递拜帖,所以你不能去,嬷嬷说这是规矩,都得守的。”
黄扇娘常年长在边城,因着哥哥身在军营,官职在身,平日里并没吃什么苦,反倒是旁人尽捧着她,是以,她从未听过这么个说辞,向来她去哪里,都是直接去的,哪有这般麻烦?
“我哥哥跟国公爷做事儿,都是自己人,哪里用的那般麻烦,我自去就是了。”
只是被个丫头说理,倒是没脸面,黄扇娘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语气更不好了,“再说,你一个丫头,主子的事儿也是你能管的,你只管带我进去就是,旁的不是你该管的,你莫要多事。”
若不是那府里难进的很,她也不必在这里多费口舌。
这是说不通道理了?
沉香偏着脑袋,沉默的看了会儿,眼见黄扇娘眼中显出狠色,心中定下主意,抿了抿唇,忽的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有什么不周到的,您担待些个。”
黄扇娘正疑惑愣神时候,忽觉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候,已是趴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沉香立在车上,看着刚被自个儿扔出去的女人,小脸皱了皱,又蹦出句,“你多担待!”
随即,扬鞭催马,再不理黄扇娘要杀人的眼神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瞅着前头马匹撒欢儿似的狂奔,沉香鼓了鼓脸颊,然后猛地咧了咧嘴角,无声的笑的欢快。
原来,跟人讲道理什么的,到底不如直接上手来的痛快啊!
第21章送神
沉香一路不停,回到府门口,将马车交给小厮,食盒往厨房一送,自个儿跟麦嬷嬷跟前报到去了。
跟院里小丫头打听,知晓麦嬷嬷正在正厅,沉香脚下一转,朝着正屋走,一边儿心里琢磨着,得把那个死活非要跟她回来的女人的事儿给嬷嬷回一声。
嬷嬷说过了,他们府在这边城就跟个金元宝似得,让人眼馋的不行,时不时的有些个孬心眼的就像消尖了脑袋往里头钻,不闹出点事儿不会罢休。
但凡有些个苗头的,都得赶紧报给嬷嬷知道,好叫嬷嬷给掐灭在萌芽里,省的小事噗噗的拖成大事,徒生事端就不好了。
今儿,那个姓黄叫扇娘的红衣女子,一眼就是个不省心的,还对他们爷有不轨企图,还是趁早告知嬷嬷一声才好。
兀自点了点头,沉香脚下步子加快了些,走到正厅外头,刚想掀帘子进去,屋里徒然一声高亢尖叫带着颤音,一回三转的,叫她正准备摸着帘子的手指跟着一哆嗦,一下子停住了。
只听屋子里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子声音沙哑的传来,“……家里多亏了国公爷,当初给了家里一笔银子,买田置地,盖了青砖大瓦房,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家里原也打算接她们母女回去,家里什么都有,吃穿不愁的,有人关照着,日子总是不愁的。可她当初百般不愿的,嘴里说的好听,说是不亲呀看着我儿丧事办妥心中不安,我想着她也算是一片痴心,便由着她了。却是不想,她只是拿话哄我呢,拿着我那短命的儿子作筏子,实则心生妄念,看上了您府里富贵锦绣一片,死赖着不走……唉!不怕您笑话,没有府上贵人,就没有我们家如今的安宁日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她,她是个不安份的,看不上咱们家里平常日子,只厚颜无耻踩着我儿颜面,赖在您府上,不要脸皮不说,她那个心思不正的,我那小孙女儿,也让她给养歪了去……您看看,您看看,那么一点儿孩子,眼里什么也瞧不见,满眼只能看见什么金啊银啊的,这不是坏了吗?……我好好的孙女儿哟!唉,可是让她祸害了!”
沉香捏着帘子的手紧了紧,紧接着一掀帘子,身子一动,进到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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