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哪儿错了?”宋研竹问,你知道你哪儿错了,你上一世犯了那样大的错误,这一世你茫然无知,可是你一句,只当你错了,便能抹杀一切?
“我也不知道。”陶墨言端起茶盏轻抿了了一口,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如果我承认错误,会让你心里头好过一些,那么,宋研竹,我承认我错了。”轻轻放下茶盏,定定地望着她的脸,“咱们重新开始吧,宋研竹。”
如果以前有过误解,那么咱们重新开始。
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总会让你发现我的好。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也不知是谁点了小曲儿,眉目寡淡的小姑娘挑了水袖,随着古琴声咿咿呀呀地唱着“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重新开始,她的命运早已经重新开始,可是与他只见,还有什么可能?那是个坎儿,她跨不过!
这一次又一次的,连拒绝的话都要词穷了,他却还是不明白。
宋研竹叹了口气,怎么就讲不明白呢?
“陶墨言,你很好,可我就是不喜欢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苦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陶墨言愣了愣,像是玩笑一般自我嘲讽,“我的眼里没有芳草,我的眼里,只有你这一棵歪脖子树!”
“……”宋研竹终于怒了,压低了声音回道:“你是个读书人,你最喜欢的也是兵法,那你自然懂得,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世事万物都在变,你今日喜欢我,明日便可喜欢旁人!世上女子多如牛毛,你想娶就娶谁,何苦在我这受罪?”
她一口气说完,几乎都不带喘气的,停了声看他,他似乎愣住了,过了片刻,不见他大怒,反而逼近了一步,敛了神色,认真道:“旁人都知我好读书,看的多是四书五经,却从无一人知道我喜欢兵法,包括我的家人!不论是巧合也罢,你当真得知也好……”
他只看过她画过一次画,从此以后,每每提笔便会想起她的画来,一落笔,便是她的起承转合。
他曾经听宋合庆无数次提起,宋研竹爱看的那些书,他看看自己的书架,竟无一不落。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他无从得知。可是一切的巧合交织在一起,便是一场砰然心动。
不幸的是,他先沦陷进去,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宋研竹,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当真讨厌我到想杀了我?”
宋研竹怔了怔,他又走近一些,周身的气息笼罩着她,“你也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或许今日讨厌我,明日就能对我改观!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将自己定在讨厌我的那个位置上,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
宋研竹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谁说陶墨言不善言辞,不过两句话,竟能让她哑口无言!
顿顿足,终于投降,“好好好,随你,都随你!你喜欢歪脖子树也好,喜欢芳草也好,那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彻底投降了,远远地招来初夏,二人迅速逃离了茶馆,爬上了碧油车,一回头,陶墨言仍旧定定地站在茶馆前,神情晦涩不明。
第71章鱼蒙
心绪不宁地走进院子里,一个人突然从门后面跳出来,吓了她一大跳。宋研竹佯装恼怒地抡起手来要打宋合庆,“怎么这一招你就用不腻!若是哪日真将我吓着了,看你如何!”
“哪能就吓到?”宋合庆眯着眼,笑道:“姐姐又去食坊了么?我听说,咱家的食坊如今是客似云来,客人多到应接不暇。景文还说,食坊的菜好吃地不得了,比姐姐做的还要好吃呐!”
“成日里就想着吃,功课做了么?”宋研竹不免责备道。宋合庆在朱珪门下受教时日不长,课业上却突飞猛进。过不了多少时候,便有一场童试,朱珪推举了宋合庆和朱景文一同前去,是以这些日子,宋合庆几乎是起早贪黑,累得够呛。
宋研竹这样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却也不说担心他真不念书。说起来,宋合庆在课业上,真是勤奋极了。
宋合庆撇撇嘴道:“姐姐就这样不信我?不过区区童试,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一壁又挨上来,笑道,“一会景文也要下山,陶大哥说好要带我们出去玩儿的。”
宋研竹愣了一愣,不知什么时候起,宋合庆就特别喜欢陶墨言,每每回家总要念上他几次,近来说起赵戎的次数倒是少了。
宋研竹刻意避开陶墨言三个字,转而问道:“近来怎么没听你提起赵六哥?”
“六哥似是生病了,说是淋了雨犯了风寒,个把月了,一直断断续续没好利索,三天倒有两天没有上山。”宋合庆说着,忽而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张帕子并一盒杏仁花生酥,对宋研竹道:“六哥让我把这个还你,这盒杏仁花生酥就是谢礼。”
“一张帕子,他还这样客气。”宋研竹无奈地笑笑,接过帕子,便闻见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宋研竹反倒愣住了,拿着帕子有些不知所措:这条帕子是新制的,带上的那日便给了赵戎,那日他问起她喜欢什么熏香,她随口便说了梅花,没想到拿回来的帕子便带了梅花香——新帕子能带上这雅致的味道,没薰上十天半个月怕也做不到。他一个男人,心思却这样细腻,送礼都这样不着痕迹,着实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