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研竹嘴角弯起一丝嘲讽,原本还想撑着回房,这会索性也不装了,身子一软,整个人斜斜靠在一旁的初夏身上,还未等初夏惊呼出口,她压低了声音对初夏道:“嘘……你让人回牡丹,就说我身子太弱伤心过度,又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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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她娘倒是好好的,怎么到了我这就又昏死过去?我瞧那丫头就是诚心的!”
宋老太太房里,牡丹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赔着笑道:“奴婢瞧二小姐不像是装的,初夏和芍药两个人一路将她扶回房里,奴婢还帮着搀了一把。林大夫也说了,二小姐病了这许久,本就该好生静养,二小姐是个孝顺的,大约不亲眼看见二夫人安好她不放心,才强撑着一口气过去的。”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身子斜斜歪靠在贵妃榻上。
宋老太太一直都不大喜欢宋研竹,宋研竹出生的时机不大好,那年她出生,前脚才呱呱落地,后脚宋老太爷就断了气,宋老太太病了大半年,卧床不起,后来请了个牛鼻子老道算了一卦,牛鼻子老道一出口就问她今年家里是不是添了个新丁,又说新丁八字不好云云,将家里一系列的变动都算到了宋研竹身上。宋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至此就讨厌上了宋研竹。
宋家大小姐宋欢竹力道正好地替宋老太太捶脚,搭了话道:“二妹妹素来孝顺,咱们这些小辈儿来给您请安,谁都早不过她。每回我来,看她乖乖巧巧地站着就心生喜欢。这次二妹妹平白遭了无妄之灾,差点没了性命,大约受惊过度,得要一些日子才能好呢。”
“大姐姐偏心,总是替二姐姐说好话!”一旁的宋三小姐宋喜竹不满地插嘴道:“我瞧二姐姐就是心眼儿小,她病了咱们没去看她,她生咱们的气呢!”
“三妹!”宋欢竹瞪了一眼宋喜竹。
宋喜竹咬了咬唇,道:“她不来才好,每每来了,祖母都要犯头疼!”
宋喜竹趁着宋老太太不注意,对着想要斥责她的宋欢竹扮了个大鬼脸,回头抱住宋老太太的胳膊晃了晃,道:“祖母,您房里的绿豆糕怎么就这么好吃呐,喜儿怎么吃都吃不腻!”
宋喜竹生得好看,因着年纪小,两颊肉嘟嘟的,粉粉嫩嫩,看起来分外可爱。这样撒娇看着也是天真自然。宋家四个姑娘,宋老太太最是偏爱宋二,被她晃了两下,脸上不由地露出笑意,伸出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就你是个贪吃鬼。一碟绿豆糕可都进了你的肚子了,不许再吃了,再吃可要变成猪,往后嫁人都难。”
“祖母!”宋喜竹跺了跺脚,嗔道:“喜儿才不要嫁人呐,喜儿要陪祖母一辈子!”
“就你嘴儿最甜!”宋老太太哈哈大笑。
宋欢竹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软软地搭了话道:“我瞧喜儿就是看祖母房里有这许多好吃的才舍不得走的,赶明喜儿嫁人,祖母就送她一盒子绿豆糕当嫁妆好了!”
“姐姐瞎说,看我不拧你……”宋喜竹脸一红,作势就要上前拧宋欢竹,两人闹作一团,宋老太太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过了好半晌,宋老太太又对宋欢竹道:“研丫头病了这么些天,你们得空也该去看看,毕竟是自家姐妹,你们婶娘又病着……若是全然不管不顾,教外人听见了,也不像话。”宋老太太顿了一顿,又对牡丹道:“研丫头也爱吃这绿豆糕,晚些时候你送点过去给她。”
牡丹应了声“是”。
宋欢竹柔柔应道:“原就打算去的,只是这几日娘让我帮着筹备赏花会,一直也没找着时间……晚些赏花我就去看看。”
“多跟在你娘身边学些东西也好,等过两年出阁,夫家也能瞧得起你。”宋老太太回道。
“祖母!”这下轮到宋欢竹不好意思了,脸红到了耳根。
宋欢竹比宋研竹大两岁,宋大夫人早早就替她物色人选,反反复复挑了好些个也没看上半个。外头都说,“宋家女,不好娶”,这话传到宋欢竹的耳朵里,气得她直跳脚,宋大夫人却毫不在意。宋欢竹心里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对自己母亲说半点不是,此刻被宋老太太调笑,一半是真心害臊,一半却是无奈。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宋老太太脸上现出疲意,宋大和宋三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告了退。
等他们走后,宋老太太对身边的严婆子道:“你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二老爷的那个女人……叫嫣,嫣红的,肚子里究竟是不是男孩。”
第6章敲打
“研儿……”红烛之下,陶墨言深情款款地挽着她的手,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泛着的光芒让人沉醉,一张俊俏的脸在她的跟前放大,放大,温热的唇似要贴上她的唇……
“陶墨言!”宋研竹低唤一声,再次从梦中醒来。一摸额头,竟是冷汗淋漓。
陶墨言……宋研竹默默念着这几个字,想起梦中的一切,竟还那样真切。只是在梦的最后,他变成了最初清冷的模样,眼睛里慢慢的嫌弃,他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对她说:“宋研竹,你让我恶心。”
上一世,有他的梦全是美梦,她宁愿沉溺其中不愿醒。
这一世,有他的梦皆称梦魇,她宁死不愿再回想起他。
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抬手摸了摸眼角,正自嘲不知是汗是泪,初夏掀了帘子走进来。见她醒了,忙吹凉了药服侍她喝下。宋研竹被药苦得直蹙眉头,初夏忙递上一颗盐渍梅子,道:“知道小姐自小就怕喝药,奴婢早就备下梅子了。”
“就你机灵!”宋研竹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望望她的身后,问到:“怎么大半日都不见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