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被她缠得不耐烦,将她一把拎起来,瞥了眼她脏兮兮的脸,道:“行了,你要跟着就跟着,我算是怕了你。”说着,又拍了她一掌,“别再哭了,早点睡,明儿还得早起。”
碧禾破涕为笑,擦了把脸,笑嘻嘻跑开了。
周青青摇摇头,回身准备进屋,却见不知何时聂劲站在门口,她走过去,笑了笑:“全府上下也就你一个没给我添乱。”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阿劲,你去把外院槐树下我爹埋下的女儿红给我挖一坛出来,远嫁他乡,没有爹娘送别,你陪我喝一坛。”
聂劲嗯了一声,折身出去,片刻之后,便拎着一个还黏着泥土的酒坛子进来。
周青青准备了三个酒碗,放在石桌上。聂劲在她对面坐下,打开封坛的红绳和油纸,陈酿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周青青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我记得当时我爹埋下这些酒的时候,还说要等我出嫁的时候挖出来,跟我一起喝。哪想到他没等到我出嫁,就找我娘去了。”
聂劲道:“不打紧,我陪大小姐喝。”
他满上三碗。周青青拿起面前的酒碗,举在鼻前闻了闻:“确实是好酒。”
然后又在旁边那只酒碗上碰了碰,道:“爹,明日青青就要远嫁他乡,你九泉之下保佑我平平安安,我就不怪你撇下我们姐弟几人去先找了我娘。”
聂劲轻笑。
周青青说完这番话,将石桌上那酒碗端起,洒在地上。
这才举起自己的碗,往口中送去。只是这女儿红闻着香,喝进口中,却是烈的厉害,她一口喝得太猛,呛得她眼泪直飙。
她放下碗,擦了擦嘴,咳了两声,脸颊染上一丝红色。
聂劲笑道:“酒越醇香便越烈,大小姐喝一点就好。”
周青青点头。
而聂劲自己则闷了一口酒,放下碗时,已经见底。
周青青道:“从金陵到西京,至少要三个月,也不知一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波折。”
聂劲淡淡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兴许是喝了点酒,有些微醺,周青青竟一时未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聂劲语气仍旧云淡风轻:“我说我会保护大小姐周全。”
周青青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讪笑两声:“阿劲,我以为全府就你一个人明事理,没有要死要活跟我去西京,原来你根本就没打算问我的意见,自己就已经做了决定。”
聂劲淡淡道:“若不是大小姐相救,我十二岁就冻死在雪地里。小姐如今要去西秦,前路未卜,我放不下心,自然要跟去保护你。”
周青青怒道:“我不需要,珣儿还小,你留在金陵助他一臂之力。”
“世子天资聪慧,又勤学上进,如今封爵开府,不需要我这个粗人相助。”
“你——”周青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聂劲忽然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天空,一字一句道:“王爷,阿劲曾经在您病榻前发过誓,无论小姐去哪里,我定护她周全,阿劲绝不违背誓言。望王爷在天之灵成全。”
周青青见她搬出自己死去的老爹,气得拿起酒坛子摔在地上:“你拿出我爹说事也没用,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愿意跪着就跪着。”
一个比一个能来事,她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回了自己闺房。
隔日要启程赴西秦,周青青却如何都睡不着,院外没了动静,许是聂劲已经离开。她翻来覆去,又听见旁边的小院,周冉冉幽幽而泣,像是琴弦被拨断,让人抓心挠肺地难受。她知道自己这大妹妹是在哭她。
嘁!她又没死!
好在喝了些酒,那女儿红的后劲儿,慢慢上来,周青青有些昏昏沉沉,渐渐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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