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熟门熟路,自后门翻进去也没惊动旁人,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光,想来已经睡了……
殷受上了房顶,扒开茅草往下看,见甘棠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心里松了口气,借着透进去的光,能看见甘棠正睡得香甜的脸。
殷受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住了想下去陪她的冲动,克制地回了住处,把靠在门边打瞌睡的唐泽叫醒了。
“圣巫女的迎亲礼是在何时?”甘棠不肯悔婚,直接抢亲是下下策,这件事要做,便要做德滴水不漏,一击必中,让鸣方和土方吃完这个闷亏,还说不出话来。
听主上问起圣巫女的婚事,唐泽被瞌睡虫搅得一团乱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精神抖擞地回禀道,“下个月己末,离今日还有五旬的时间,主上,要属下们毁了这门亲事么?付名和陶邗死了,这亲也就结不成了!”
殷受摆手压下唐泽的话头,事关邦交大事,不能胡来,他明日出兵孟方,兴许是个契机,能两全其美的契机。
殷受拿了火把,站在巨大的舆图前,他对孟方、鸣方、土方了如指掌,看了一会儿,心里便有了主意,当下便朝唐泽吩咐道,“去把商容请来,便说有要事相商。”
商容虽掌管礼乐,但当年也跟着祖父南征北战过,唐定唐泽虽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但都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他要做的事要确保万无一失,商容眼下在竹邑,对殷商忠心耿耿,是领兵打仗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唐泽领着商容急匆匆进来,见了殷受便躬身行礼,“见过受王子。”
殷受快步迎了出来,将商容扶了起来,”今次急匆匆将世伯请来,是有要事相商。”
商容回道,“可是明日行军伐盂方的事,老臣愿意随行。”
“非也。”殷受坦然道,“晚辈溶了一千铁犁铸造了利器,对付盂方四千人足矣,请世伯来,是想让世伯另领余下四千将士,潜入土方,拿下土方城邑,再由若河东进,攻下鸣方,擒拿鸣侯与东土伯。”
商容面上有震惊之色,慢慢神色亦严肃起来,“你要搅了两族与圣巫女的联盟?”
“这只是其一。”殷受未曾隐瞒,道,“如今我殷商四土不稳,周人压境饥国,诸侯离心,正是需要一场胜利来威服四方的时候。”
殷受说着眼底光华大盛,沉吟道,“眼下两族沉浸在与圣巫女联盟的喜悦里,绝不会有警惕戒备之心,正是征伐的大好时机。”殷受请商容来,自是有把握他能同意,土方和鸣方臣服于圣巫女,比不得直接归顺与商王室,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商容眼里皆是赞赏之色,“一举攻下三方,倘若成了,我殷商名声震服,想必夷族鬼方也能安分一段时间,再不敢轻易来犯。”
殷受见说成了,朝商容重重拜了一拜,“还请世叔助我一臂之力。”五十日的光景,足够他把一切事情办妥了。
“老臣亦是商人,义不容辞,为免惊动两族王子,明日老臣便点兵随你一道启程。”商容侧身避开一礼,看着殷受又问道,“坊间传言王子心悦于圣巫女,可是真的?”
原来世人早先便看出来。
只他一人当局者迷,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殷受长长吐了口气,朝商容坦然回道,“晚辈明白得迟,让世伯笑话了。”
商容看着少年人火光下有些微微泛红的脸,摇头失笑,“即是如此,你可想好了,你这么做,事情一旦败露,圣巫女的怒火,你可受得住。”
殷受点头,一来甘棠就是怒极气极了想揍他,也比嫁给旁的男子强,二来这是一个中兴王室,稳定四土的好时机,把殷商的兴衰压在甘棠一个人的品性上,实在太冒险了。
殷受斟酌道,“请世伯约束士兵,不俘虏人牲,不毁坏庄田,尽量不伤人性命,围困国邑将其降服便可。”如此他不伤人性命,甘棠的怒气会小些。
“这倒是难。”商容笑道,“不过老臣会尽力的,圣巫女有大才,想收为己用,没有比婚嫁更妥当的办法了,老臣也乐见其成。”
殷受大喜,拜道,“子受谢过世伯!”
两人点着火把商议了一夜,直至天天际泛白,便穿了铠甲,领兵启程了。
女奚早早候在外头,见殷受出来,便把偌大一个包袱奉了上来,回禀道,“是圣巫女让准备的,都是些救急的药,让王子带上,以防万一。”
殷受接过来,问道,“她怎生没来。”走之前,他很想再见她一面,自昨晚起,他都是这么想见她的,到今日了还没有消停的迹象,可见是真的恋慕上她了。
女奚回道,“同名王子一道去杨山了,天不亮就出发了。”
殷受薄唇微抿,又想着正事要紧,便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收了包袱,勒马转身,启程了。
甘棠不知殷受背地里正盘算的事。
她依然很忙,除了管理矿山生产,盯着牛二他们培训新的炼金师和匠人外,还抽空研究了油灯。
用麻子油和桐油做脂膏,灯纤草和麻秸做灯柱,再加上青铜浅盘,高柄木座,活动门的灯罩,组合起来就解决了晚间照明的问题。
效果也很好,将能利用的夜间时间也用起来了,她在村落广场边铸造了一株百盘灯树,每晚点到月上梢头,一来给上山打猎晚归的人指路,一方面能利用晚上漫长的时间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