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才那声调=戏引发的窃笑响了起来,黎嘉骏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翻译官们,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特别瘦小,他叫赵九经,中央大学理学院毕业,剃了板寸,穿着不合身的军装,再加上那副圆框眼镜,显得头特别大,活像后世那个要“gohome”的ET,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怎么混过体检的。
被嘲笑的主要就是他。
她有点担心,忍不住就瞄两眼,他一开始还绷着脸装没看到,过了一会儿就回视过去,眼神平和……太平和了……简直有压迫感。
笑声轻了一点,被盯的熊孩子却不得不撑着笑脸与之对视。
……好像谁眨眼就会输一样,两边都不服输,除了罗纳德,所有人都在用余光观战。
没一会儿,赵九经忽然微低下头,不仅对面出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黎嘉骏的心都沉了一沉,没等对面一口气松完,赵九经却抬手,动作沉稳的,扶了一下眼镜。
那动作太沉着了,缓慢而平静,以至于他再抬眼时,那与刚才同样平和的眼神无端加了十倍压迫感,对面忽然就不笑了。
那群大个儿的熊娃就和人高马大的初中生遇到娇小玲珑的教导处主任一样,整个儿老实了!
奥义!知识的威压!
黎嘉骏服了,扶个眼镜而已,对面跟被开了大招一样,她算明白赵九经怎么过的体检的,眼神杀人!
这么看,两边想好好相处,应该不困难,她把人托付在那,完成了交接,接下来她就是西南联大与中央联合举办的翻译班助教之一了,不需要再赶鸭子上架去给那些美国大兵当保姆。
拒绝了晚上舞会的邀请,她匆匆忙忙的往回赶。二哥过来了,不管有什么深仇大恨,地主之谊总要尽到。
家里已经说好了,他来的时候就住她家中,那是秦梓徽购置的宅子,小院儿,在一个偏僻的古街道上,里外两进,两层楼,在城外炮兵所附近,其性质也类似于宿舍了,并不宽敞,但是五脏俱全,她整了一间卧室,很是操心,时不时担心缺什么,小三儿除了爹妈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二舅,每天哈哈哈的盼着,虽然不指望二哥能掉节操的原谅自己,但她还是暗搓搓盼着这个糖衣人肉炮弹能给自己助攻一下。
看她火急火燎的回来,邻居帮忙看孩子的金花阿妈抱着小三儿过来:“今天黎先生家里有贵客啊?”
“您不是知道么,我二哥来啦。”黎嘉骏系上围兜,打算自己置办点菜。
“哦哦哦我老了呢,都记不住,那小三儿还在我这里带嘛?”
“还要麻烦您一会儿,一会儿她二舅来了,就交给他了。”黎嘉骏说着,朝政莹莹傻笑的小三儿做了个鬼脸,小三儿傻得更癫狂了,呱呱呱拍手。
“好嘞。”金花阿妈笑了,抱着小三正要往外走,忽然又退了回来,“诶您找谁呀?”
黎嘉骏闻言回头,正看到二哥沉着脸走进来,看见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脸,转头对小三儿笑:“小三儿!二舅抱!”
“二!二!”小三呱唧呱唧笑。金花阿妈看了看黎嘉骏的表情便放下心,把小孩儿交给二哥,笑道,“那我先走啦,回去烧饭了。”
“您慢走啊。”嘉骏应了一声,等金花阿妈关上门走了,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以前面对二哥她还能挺横的,结果现在自己就像个小学生,手脚都没处放的感觉,“哥,你来啦。”
二哥任由小三扯着他的头发,上下端详了一下,撇撇嘴:“丑了。”
“啥?不是瘦了?”
“你没听错,丑了。”
“……反正我有人要了。”补刀谁不会。
“……啧!”千年老光棍不屑的啧了一声,逗小三儿,“你妈丑不丑?”
小三儿咯咯笑:“臭,臭!”
“……”黎嘉骏抽了抽嘴角,指着二哥盯着小三儿,开口诱导,“二舅……”
“老光棍!”小三儿非常上道儿。
“瞧,亲生的!”
“……”二哥一手抱着小三儿,一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来,在小三儿鼻子下面晃了晃,看了看黎嘉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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