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他对校长绝壁真爱。
何部长走上前来,眼神随意的撇过黎嘉骏,低声对沈亦云道:“夫人节哀。”
沈亦云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知道了,但诸事缠身,无暇前来。”
“可是在西安‘安内’?”沈亦云讽刺道。
何应钦没应声,又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黎嘉骏听到西安两个字,整个人就跟触电似的一抖,西安事变四个字压在头上轰隆隆响,这个在历史书上被歌颂的字眼在这个时候特别让她不好,书上完全没有讲社会各界对此究竟是什么反应,就她现在看来,似乎和书上的并不会一样。
在她印象中,西安事变的过程就是张杨兵谏、蒋被软禁,随后国共谈判,国共合作,全国欢庆,张随蒋回南京,被软禁一生。
这些字眼扩写后不过半页纸还带了一幅图,其中还有一大半书写国共合作意义多么深远伟大,黎嘉骏不带脑子的看过考过后,完全就不会回头去看。
可是现在,她简直不相信西安事变会发生。
因为,自从张少帅败了又败仓惶出国,在34年年初号称留学回国,在杜月笙的帮助下用黎嘉骏曾经对章姨太用过的那种办法成功戒毒后,他曾经神清气爽的找“老兄”蒋校长要活儿干。
彼时东北军极为尴尬,曾经他们退守华北尚有立足之地,但自从丢了热河,又在长城一线抗战不利,二十九军鸠占鹊巢驻守华北后,他们几乎在全国都没了立锥之地,到哪哪儿不欢迎,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等到少帅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校长手里要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校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佣兵一样的劳动力,他交给少帅的任务,就是号称当时最首要和最关键的任务:剿匪。
这个任务,少帅完成的极为不利,事实上,红军主力早在之前校长的数次围剿中就已经被迫长征,留在苏区等着东北军的全是游击队性质的残部,几乎是校长慷慨划给少帅刷战功用的经验池,可谁知人就算是残部也是凶残的残,上来就给了东北军两个大耳瓜子,居然敢主动进攻,完全不鸟东北军的装备优势,更可怕的是,对方还打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名号,一边打脸一边哭叫:别打别打咱都是中国人!使得东北军在败仗和良心自责下士气大跌,自己都觉得里外不是人,一时间败绩连连,损失惨重,可不管多尴尬,一直到现在,少帅还是在剿匪。
那么问题来了。
少帅在剿匪,还被匪剿得心力交瘁,正与红军不共戴天之时,是怎么剿出个国共合作的局面来的?
要黎嘉骏现在的心态来看,结合未来趋势,那分明就要吐槽一句:打不过就打不过呗,人家还没擒贼呢,你先把王给送上了,这坑得也太厉害了!
而正因为少帅的不给力,衬托了之前校长指挥中央军数次围剿大获全胜逼得人家一退三千里的功绩更加伟大,这让时刻盼着“全国统一共赴国难”的百姓极为亢奋,说句不夸张的,现在的校长在全国的声望如日中天,所有人都坚信他将能领导国家统一打败外敌。
如果校长臭名昭著,那兵谏也就算了。
可人家现在是众望所归啊,兵谏个鬼啊!出娘胎时脑子缺氧了吧!
黎嘉骏想不通,看到何应钦后被激活的澎湃心情几乎抑制不住,到了家里结合着死不瞑目的黄郛和曾经如此不得志的高志航,简直要气哭!
她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内情能让少帅如此反水!对!就是反水!那样的小子会为国为民?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白着脸去参加人追悼会,红着脸回来的人还真是少,晚上用了饭大哥大嫂带着砖儿遛弯儿回来,黎嘉骏还一个人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就被大哥点名了:“骏儿,黄先生那儿是出了什么事?”
“啊?哦,没有,追悼会能咋地,还是法租界,没事儿。”黎嘉骏说着又翻了一页,见不是政治新闻了,就又翻回去。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示意金禾拿杯茶,大马金刀的坐到旁边,问:“听说你不想去学校了?怎么回事。”
黎嘉骏愣了一下,这事她早上起来只是随口和大嫂提了一下,当时只觉得西安事变都来了七七事变还会远吗,顿时没了回学校的心思,却没想大嫂还当真了:“我就随口一说……也不一定啦。”
“听说你在学校颇受欢迎,应该不是受欺负。”
“当然不是受欺负啦。”黎嘉骏有些无奈,“哥,我都二十了,以前不懂事儿你们把我送去关着,现在总不用了吧,我有自主行为权。”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权,但既然你二十了,差不多是该嫁人了。”大哥角度微妙的笑了笑,“老二说余家那位不错,若是没别的心思,也该多接触接触了。”
黎嘉骏目瞪口呆:“哥,这话不像是该您说的呀,怎么说也该是娘……大嫂……爹……额……还有啊,为什么你们不逼二哥啊他都奔三了!”
大哥表情空白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若老二那算奔三,你岂不是也奔三。”
“我不管,这事儿得排队,你催二哥去!”
大哥皱眉:“他是男人,耗得起。”
黎嘉骏正色:“大哥,这话我可不爱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且不说你的男女不平等观念吧,就算我耗不起,我就活该将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