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骏想不出在九一八之前的关外有什么影像资料能让左联都产生兴趣,或许是因为他这么慷慨的投照片显出一派土豪风范?毕竟现在并不是谁都那么有想法有能力拍照片的还免费往外投的,她拿着信有些纠结,二哥期待这样的机会,现在显然是没法应邀了,可是如果她回个信,不露面帮二哥进行下去,别人也不知道。
那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呢……
思索间,大嫂换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进来了,此时天还不是很暖和,她套了一件大衣在外头,有些局促的站在走廊上问:“嘉骏,怎么照呢?”
黎嘉骏回神:“哦,哇,漂亮!”
大嫂其实在黎嘉骏的审美看长相并不出彩,但是她珠圆玉润,一看就非常温柔有气质,再加上她一身显白的真丝旗袍,流畅的衣料让她的肚子显得并不那么凸起,她戴着碧玉手镯的手抚着肚子,一身母性气息简直迷瞎了,黎嘉骏觉着她光这么站着就够了。
“你,你怎么舒服怎么坐吧,真的,不要拘束,我觉得任何姿势都好看!美美哒!”黎嘉骏花痴的语无伦次。
“那……”大嫂将大衣放到边上,在走廊里坐下,手臂搁在围栏上,“我便坐着了?”
“很好很好!”黎嘉骏稍微指点了一下头的位置,抬起相机咔嚓了一下,“完美!一定很好看!”
大嫂捂着嘴笑,披上大衣,从旁边石桌上的篮子里拿出小衣服,开始针线活。
黎嘉骏将相机放在一边,开始继续斟酌这封信:“嫂子啊……”
“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是寄给二哥的呀?或者说,爹他说的这是寄给二哥的?明明没二哥的名字啊。”而且小伯乐这么没品怎么想出来的!太有种了吧。
“真是给小叔的么?”大嫂笑了,“爹也不确定,但既然不是他和章姨娘的,那自然是寄到这儿再寻出处啊。”
“那您……”
“笨丫头,伯乐做什么的?”
“……相马。”好像有种解除了什么封印的感觉。
“那你是什么呀?”
“嘉骏……我……”日字憋在嘴里,“我是他的好马吗?!”泪流满面,“这是夸奖吗?!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自然是夸了,二叔起笔名都不忘了带上你,都这么疼你了,还想怎地?”
“…………好有道理。”无言以对,“大嫂您真神……”二哥你真神经……怎么办好想哭!
见黎嘉骏表情变幻万千,大嫂咳了咳,端正了态度问:“你就想问这个么?”
“哦,其实还有,二哥很看重的一个文学会回函了,邀请他加入,继续投稿,我不知道……”
“二叔会高兴吗?”大嫂问。
“应该会吧,他很久前就想去上海的,只是现在……这个机会,也不知,如果等他回来,会不会太久,万一人家忘了他怎么办?”
大嫂笑眯眯的:“你能代劳么?”
黎嘉骏没回话,她觉得有点没底,私心里是不希望二哥掺和这些事儿的,可是万一二哥有一天回来了,知道他朝思暮想的机会就这么被明明可以代劳的妹妹给放弃了,虽然肯定不会生气吧,不开心是必须的。
她绝对不想二哥不高兴。
“哎……”黎嘉骏拿来钢笔和墨水,找了白纸开始回信,虽然再古早的文言文她现在也被练出来了,但终归没有什么深厚的功底,要她用文言文回信的话她一百字可以折腾一上午。不过幸好这是个新旧冲突的时代,白话文简直是以逼宫的姿态挑战着文言文,很大一部分青年已经习惯于用简单的白话文撰写,好赖给了她这个西贝货一条活路。
回信内容很简单,感谢邀请和承诺继续投稿,短短一张纸就写好了,她甩了甩纸等墨干了,就随意的放在一边。
大嫂闲着没事,一手拿针,一手拿起纸看了看,笑:“敷衍了事,你这是帮忙还是搞破坏?”
“敷衍吗?”黎嘉骏也看了看,耸肩,“那怎么办?”
“这信一来一去的要多久呀,你这么简单的一封信,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总要有点表示吧。”
“说的也对。”黎嘉骏在这个时代两年,除了关内外封锁消息以外,并没有尝到书信不便的苦,所以写信时下意识拿出了写邮件的态度,此时一想,发现这信来来回回可能一个月不止,这么草率的内容寄过去,不知道收到的人怎么想,“那我怎么办?人家因为二哥拍关外的东西才关注他,现在我都到这了,好照片全让二哥留着了,我……等等,好吧,我写个见闻吧。”
“对呀,你这一路见人所未见,闻人所未闻,若是写下来,定会收到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