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宅,谢清豫去了杜雨珊那里。杜雨珊见她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之前又多少听闻陆衡妻子的身体不太好,不必多问都把原因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杜雨珊问:“见到没?”
神游的谢清豫点一下头,没有说话。
杜雨珊帮她倒杯茶,送到她的面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犯不着胡思乱想。”
“没有……”谢清豫握住茶杯,叹一口气,“是想不明白。”
杜雨珊道:“想不明白什么?和表姐说说。”
“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谢清豫低声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会错了呢?自然没有错。”杜雨珊语气异常的坚定,谢清豫抬起头,她又继续说,“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他们不可能来桐城,也许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若变成那个样子,他们定会因此抱憾终身。可是现在呢?因为你,至少他们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既是如此,你何错之有?不但没有错,他们若是有心,还应该感激你。”
谢清豫犹未被说服,眼底有清晰可见的迟疑。
杜雨珊能够理解她此时的想法,却不会去认同这样的想法。
她的初衷无疑是很好的,期许也是。可摆在面前的事实与预想中的那些不相符,还会让人感到悲伤,她也因此陷入自我怀疑,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做得对或不对。
杜雨珊可不愿意眼睁睁看自己表妹这个样子。
思索半晌要怎么开解谢清豫才好,她再次开口:“豫儿,你得明白一件事,不论你有没有来桐城,受苦的人还是在受苦,身体不好的人也是一样身体不好。”
“这些事情,是你也是他们没有办法改变得了的。”杜雨珊认真对谢清豫说,“因为没有办法改变,便唯有选择去接受它、面对它,毕竟逃避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你没有带他离开长安,他不会见到自己的姐姐,他的姐姐靠自己也离不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你没有带他们来桐城,他们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会更加痛苦。现在他们见到了自己的爹娘,哪怕情况不是太好,但不论怎样,至少可以多一点陪伴,是不是?”
这些话都没有错,谢清豫必须得承认是这个道理。
她看着杜雨珊,点了一下头,情绪却低落:“我本来以为,能让他高兴一点儿……”
“那不是你能掌控的事情啊。”
杜雨珊说着,又故意逗她,“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不图什么吗?现在怎么又这个样子?”
谢清豫一窘,嗫喏着回答不上来。
杜雨珊抿唇笑笑,捏一捏她的脸:“好了,我倒是觉得,他这个样子都还有一个你在,他有什么好不知足?倘若他是那样的人,你也不必喜欢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谢清豫小声说着,瞥见杜雨珊揶揄的眼神,脸颊发烫,强行转移话题问,“表姐,城里的药馆能不能买到百合?”
杜雨珊颔首笑道:“能的。”停顿过几息,她故意追问,“你方才从外面回来,怎么没有顺道去瞧一瞧?省得还得多跑这一趟。”
谢清豫没底气的回答:“忘记了……”
杜雨珊一笑。
“你也不好帮得太过。”沉默半晌,她提醒道,“那样心高气傲的人。”
谢清豫会意,点头说:“我明白。”
杜雨珊说陆至言心高气傲,谢清豫没有什么不认同的。他确实是那样的人,说不上是怎么的,哪怕他在府里自己会去做些粗活,偏偏一样能让人觉得,他没有屈服于此,也没有就此低头。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愿意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谢清豫明白,正因为明白,连要把他从长安带出来,都不得不绞尽脑汁想一个尽量不那么刻意的理由。
见到陆云绣,陆至言大概已经懂了。如果没懂,见到陆衡和肖氏,也肯定懂了。谢清豫没想过一直瞒住他,那么他迟早会知道。在这件事上,她做好了准备,所以内心十分的平静。
之后会怎么样呢?
现在这么个情况,谢清豫自己都不太有信心,却仍期盼会有好事发生。
一如之前上午约定好的,傍晚时分,周辛去把陆至言和陆云绣接回来了,谢清豫在正厅里等他们。见到陆云绣和陆至言,她先问过几句话,才说起正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