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五个字——
你知道还问!
徐衍想到国库的情况,便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了。高子辛问商户要粮,总比拿他们这些老臣开刀要好!
他可是个人精,早就发现高子辛最近心情越来越不好,一旦爆发起来,恐怕他们这些辅政大臣都落不了好!与其如此,倒不如先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说来不过是一些商户,员外郎也没实权,碍不着什么。
于是他说道:“臣以为,此计甚好!国库空虚,军队缺粮,不少商户却是富甲一方,借此让他们捐出粮食,正好可以用做军饷。同时,也可借此让百姓明白天恩浩荡,收拢民心。”
太师徐衍乃是行伍出身,除了太师的身份,他还是定国公,实打实的武将。
虽说年纪大了不再带兵,他对军队却有着特殊感情,最近国库空虚没办法给军队发放军饷,不仅高子辛气坏了,他自己也是气得不轻。
所以尽管凤瑄没说,他却直接提出将商户捐出的粮食用作军饷,免得入了国库,又被朝中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给挪用了。
他的提议倒是和高子辛不谋而合。高子辛最近为了军饷的事愁得都快睡不着觉了,如今有了法子,他自然要先解决军饷的问题,怎么可能由着朝中的那些蠹虫糟蹋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周韬和郑炳都没想到徐衍竟然会同意如此荒唐的做法,直接就变了脸色。
周韬更是跪下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样做实在不妥!自古士农工商,那些腰缠万贯的商户向来目中无人,甚至连偷偷买官的事情都做得出,若是陛下给了他们这样的恩典,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还请陛下三思!”
郑炳也跪了下来:“臣附议,肯请陛下三思。”
高子辛的脸彻底黑了,他没想到,他的态度都已经如此明白,连徐衍都服了软,这二人居然还敢跟他唱反调!
他当然知道不能给商户太多的恩典,否者一旦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国库现在没粮,不找那些好欺负的商户下手,他要怎么筹粮?难不成去抄那些老臣的家么?
在心底冷冷一笑,高子辛悄悄给二人记了一笔,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二位卿家不同意,那不妨说说该怎么筹集军饷?”
“这……”二人瞬间哑了,根本想不出好办法来。
如今春耕刚过,别说国库,百姓家里也是没有多的存粮的。再说去年秋收的情况并不理想,百姓家里的粮食能不能坚持到秋收都是问题,向百姓征粮?
那是逼着老百姓造反!
思来想去,二人突然发现,让商户捐粮竟然成了眼下最好的办法。
可要让他们就这么松口,二人实在做不出来。于是二人悄悄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周韬说道:“陛下,臣不是反对让商户捐粮,臣只是觉得,国师的办法未免太抬举了那些商户。”
郑炳也说:“臣也是此意。”
高子辛冷笑:“二位卿家难道以为那些商户是傻子?不抬举他们,他们会舍得捐粮?既然你们都知道商户偷偷买官,难道朕不给他们恩典,他们就不会再买了吗?与其让他们偷偷买官,养肥了底下的官员,倒不如把粮食捐给朕,让朕用来养兵!”
高子辛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二人顿时忍不住心虚起来。在朝为官,完全两袖清风根本不可能,他们为官多年,每年也会收到下面送上来的各种孝敬。
这些是官场上的“习俗”,说来他们没什么大错,可真要追究起来,他们说的那些孝敬足以判死罪!
二人想到这里,脑门子顿时全是冷汗,却不敢擦,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高子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叹息起来。他不过略作试探,想不到二人竟然真的心虚起来,可见平日里收到的孝敬不少。
不过,二人没犯过大错,对他也算忠心,没必要直接处置了。
更何况,眼下也不是时候。他刚刚登基,屁股下面的椅子都还没坐稳,若是立刻处置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不仅天下人会议论纷纷,史书上也不好看。
于是他亲自将二人扶起,嘴里说道:“二位卿家不必介怀,朕知道你们对朕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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