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麻烦,勇义军新建,士气真是不提也罢。被俘投降,还是降了有世仇的敌国,那心理状态!为嘛调来西夏?真是怕这些人纠结得太久,真跟宋兵打,又倒戈,死也要倒戈——过不了心里忠孝的坎儿。可到了西边,也没什么斗志,弥漫着一股“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浓浓的行尸走肉的气氛。
这两天好些了,已经有几个人筹划着在这里娶媳妇儿了,完颜康跟徒单衡也送了几匹布、一些酒食做贺礼。好容易有一点鲜活气儿,特么要开战了!
夏兵真是添乱来的!
徒单衡道:“不管怎么样,先聚将!”
这将,也很坑爹。抽调的部分乣军,数量并不很多,首领姓耶律,完颜康能够看得出来,他对金国的态度相当地微妙,对背井离乡也颇有怨念。不过碍于金国如今看起来还算强大,并不敢反。且完颜康待属下极有条理,是非对错,赏罚分明,也令人心服。又号令严明,风气全不似一般金人。
除此之外,人数更多的都是汉人。其中,新降的宋兵两个校尉。一个魏三,脑子倒挺灵活。另一个便是反水的头儿,叫宋奇,全然一副“有今天没明日”的求死模样。看起来敢打不要命,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崩溃了。
情绪比较稳定的,是征发来的金国境内的汉军,但是战斗力并不能称为精锐。
真正能让完颜康比较放心的,还是先帝分给他的猛安人。听号令无异心,也不死气沉沉,然而……比较有战斗力的只有一小部分。猛安谋克废驰已久,唯有完颜康打过主意的胡里改路的猛安人还保持着凶猛。很不幸,完颜康名下的这批人,并非此自此处。能打的这一小部分,便是先前完颜康曾挑选训练过的了。
两人点完兵马,面面相觑。徒单衡骂了一句:“妈的!”
完颜康道:“得想想办法。”
徒单衡十分光棍,居然一点也不硬扛,对完颜康道:“该示弱就示弱,对完颜赛不说,你是新丁,请他作个示范好了。”完颜康居然点头:“不错不错,总不好咱们打着,让他看着。”
两人说完,又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鄙视地道:“不要脸!”
然后两人就真的照着不要脸的办法做了,聚将,点兵,将成亲的几十号人放了假,令宋奇带着他那一部人马看家。其他人整装。自己却去信给完颜赛不,表示:兄弟我初来乍到,又是个未成年,究竟怎么打“唯兄马首是瞻”。
完颜赛不风中凌乱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怂的货!本来么,大家都是亲戚,你年纪又小,我就照顾照顾你好了。你能不能不要抢我的话?!难怪我一直混得不够开,原来是因为我太要脸!
腹诽也就到此为止了,得打叠起精神来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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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与完颜赛不并不互相统属,所谓“唯兄马首是瞻”,也不能带了自己的人马去给完颜赛不当下手。真敢干出这种事儿来,完颜康怀疑一起掉节操的徒单衡会头一个跳出来掐死自己。
完颜赛不也没那个胆子越界指挥完颜康做这做那,敢这样干了,准得被朝廷怀疑。然而如果坐视完颜康失利,别人不讲,赵王是一定会记恨的。完颜赛不苦逼得一比,还得苦哈哈地想办法。来个名将,能做的也只有自己抢先顶上。
于是,打着互相配合的旗号,完颜赛不给完颜康去了安排:我先顶上,你好歹也打个策应,好不好?
此举正合完颜康之意,斗志么,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先打个小胜,鼓点士气再讲。也点兵,自己领猛安人做前锋,乣军随后压上,汉军与降兵在两翼。行军也结阵,广散斥侯,按着完颜赛不给的会合地点奔袭而去。
这样的安排不得不失,既没有让人觉得不安,也没有令人眼前一亮。完颜康的心却是不太安宁的。除了自己的名下的猛安人,其他部分他都不是很放心。并非怀疑,而是担心。人一过万,满山满谷,这许多人之前并未打过配合,完颜康很担心溃散。
出乎意料的,这几部分一路行来都还跟得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完颜康不免惊讶,又唤了魏三等人过来问话。魏三便显出他的机灵来了,躬身笑道:“我们行军,并不怕吃苦,最怕看不到头。路有尽头,人心没底。跟着您,我们心里没底,看您安排,却是有底的,我们心里也就安稳了。”
他这一说,耶律阿旺坐在马扎上也略动了一动,心道,这个降人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完颜康此时可不能再说谦虚过头的话了,微一笑道:“那便好。西夏疲弊,只要我军不失手,此战便不会有误。”
这个判断也得到了部将们的认同。耶律阿旺所部乣军是经过不少战阵的,资历最深,也迅速做了一个判断:这个长官虽然年幼,倒并不胡来,对我等也算公平。且看他打完这一仗如何请功安排。
完颜康一颗心放到肚里,骑上那匹极其风骚的金马,自己也打扮得花枝招展,银亮亮的铠甲内着大红锦袍,纵马扬鞭,生恐别人不知。这般表现,与他行军路上仔细周到的安排又大为不同。
行到接近西夏的地方,魏三小心翼翼地约了耶律阿旺:“耶律将军,您看节帅这个样子大约是有什么成算的,然而此地的地势并不好,咱们……是不是去请示一下?”完颜康相中的地方并不好,很容易被人包围吃掉。耶律阿旺想了一下,用有点生硬的汉语道:“行。”
两人结伴去寻完颜康,完颜康正笑吟吟地在帐口等着他们。伸手将一块黑色的厚布掀开,露出一只木马。样子像极了他那匹金疙瘩,还是正在低头吃草的金疙瘩,还特么上了金漆!
耶律阿旺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脑头上冲,魏三却小心翼翼地问:“节帅,这是?”
完颜康得意地问:“像吗?”
“啊?啊,像、像的。”魏三犹豫着怎么开口。
耶律阿旺却忍不住问道:“节帅这是何意?”
完颜康道:“此处容易被打埋伏,若我在此,夏人以为我年幼不懂军事,包围攻打也未可知。唉,人不如马啊,他们未必认得我,要是将大旗与此物放在这里……”魏三如果有来世,大约是个说相声的,这辈子就先预支了下辈子捧哏的天份,夸赞起完颜康来:“不愧是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