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一阵抽搐的疼痛,强忍住鼻头的酸涩,麦小芽把翠姑推出门:“你走!你走!你给我走!”
“哟,小蹄子,这里是我家!我想呆多久呆多久!你凭什么赶我走?”翠姑索性掰住门,大摇大摆地坐下来给麦小芽添堵。
一双弟妹都不敢说话,屋子的气氛胶凝般沉重,两股怒气正在房梁上凝聚,麦小芽不想当着弟妹的面和长辈对骂,只能转身收拾被弄乱的衣衫,一件件理顺却越理越乱,心也越发浮躁,翠姑像一只霸道不讲理的母鸡,在床边稳若泰山地霸占着,时不时啐一口痰在地上。
“贱人贱命呢要识相,危家给你做读书节又怎么样?还不是花了我儿子的卖命钱?”
“小溪小宝上学了,谁来放牛?谁来拔猪草?你们一家三口赖在麦家吃白食,钱就便宜了危家,脸皮和你那死鬼老妈有得一拼!”
“明天起,不准再去上学!给我干活去!什么妖里妖气的破书包!什么破书!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命!读得起么你!”
翠姑就像一只发疯的老火鸡,把姐弟仨的书包倒出来,扔在地上踩踏,麦小溪麦小宝一面哭一面抢救,翠姑却点着了油灯,把麦小溪的书放在赤红的火焰上点燃,麦小芽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张兰的一件旧衬衣,从后套住翠姑的头,把她拖到地上,“小宝,快!快救书!”
麦小宝踩灭了火苗,却见平日乖巧如小白兔的麦小溪端了一盆凉水,面色阴沉,往翠姑的头上泼去。
翠姑在衬衫无头苍蝇般挣扎,奈何麦小芽把扣子扣上,只留了一条缝隙供她呼吸,现在被泼了一身井水,狂打了三四个喷嚏,咒骂声变成了哀求:“小芽,你把我放出去!”
麦小芽索性把门栓插上,压低了声音对翠姑说:“奶奶,你别逼我。学,我们一定要上,今天小惩大诫,请你记住,你是我亲奶奶,我不愿对你动手,但如果把我惹急了……”
一阵冷风吹进翠姑的后颈脖子,一个空灵哀怨的声音响起:“爸,现在全家都讨伐你的子女,你快来教育教育他们吧!”
翠姑撑着发软的腿脚站起身,头上顶着破衬衣,在屋子里乱撞,逃也似地向屋外跑去,一身水花淋淋漓漓洒了一路,几次撞在门上、橘子树上,痛得哎呦直叫唤。为了不让人看到她丢脸的惨状,翠姑摸向厨房,刚到门口却被一盆水迎头泼来,“呀!你是谁呀?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刘雪芬咳咳了两声,“妈,我倒了一盆洗菜的水,怎么淋出你来了?你怎么回事啊?头上顶的是张兰的旧衣服?”一面不耐烦地腾出手替她解扣子,“你是不是又拿张兰的衣服给大姐了?”
翠姑脊背一僵,嚣张气焰顿消,猫着声音软趴趴地说:“没……没有。”
刘雪芬白眼一翻,动作粗鲁地把婆婆摞进厨房,手上阴力拧住她的胳膊,把平日想发而不敢发的脾气都使出来,“哟,婆婆,用不着遮掩,我又不稀罕那两件破衣服。合着大姐喜欢,把三弟妹的家都搬过去,最好把一窝小崽子也养好了,才算本事!”
尖细的怪调拖得很长,麦小芽隔着两堵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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