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好巧,你的省城之行怎么样?”麦小芽难掩唇角的冷笑,目光就像九天寒星幽怨而冷炙。
麦克俭扯了一下搭在肩上的铮亮黑皮包,里面还装着三十几块零钱,其余都送给麦晋科做学费和零花了,剩下的三十多块他也不会还给麦小芽的,在他心里那就是他儿子的卖命钱,死了活着都该进他的腰包。
“麦小芽,趁早把剩下的钱拿出来,否则我可保证不了你们上学的事……”麦克俭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所见的不过是一个葛布粗衣、瘦弱的十岁小女孩,对危家的恨意油然而生,扑上前借着怒意,扯了一下麦小芽的手腕,把她拎悬了,“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
亲爷爷那张褶皱丛生却狰狞可怖的面孔冲击着麦小芽的视网膜,一如橘子树下那双眼睛的再现,似乎要看穿麦小芽的四肢百骸,把她掏得一干二净。
“否则,你就杀了我?”被举离地的麦小芽没有扑腾,没有表现一丁点十岁孩童被揍的恐惧,只用如炬般的双目直视麦克俭,语气老道令人惊悚。
麦克俭魔怔了片刻,双目眯缝,狰狞的面容凑近麦小芽:“你可以试试。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妹做一辈子泥腿子!”从麦小芽处拿了三百块钱尝到了甜头的麦克俭,总以为只要户口在手,不信麦小芽不给钱。
麦小芽反手阴力拧了一下麦克俭的胳膊,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可以试试。”麦克俭吃痛惨叫一声,慌不迭把麦小芽扔下地来,撸起衣袖发现胳膊青紫了一块,两目喷火:“你敢掐我?”
被扔的麦小芽原地跄踉了一下,稳住重心没摔倒,唇角的冷笑越发深了。
麦小言见状忙高声喊起来:“麦小芽,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你连你爷爷都打?”几个荷锄路过的邻居纷纷驻足观看,又是一出撕逼的好戏。
从前都是麦克俭虐待麦小芽姐弟仨,今儿麦克俭好不容易抓到麦小芽的证据,是个扳回一局、挽回形象的绝佳机会,语气越发自艾自怜看着一团青黑的皮肤:“小芽,爷爷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不学好,敢跟长辈动手?”
几个邻居瞧着麦克俭的黑皮包,心知他铁定去了什么大地方,从年轻看到老,麦克俭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岂会不知?没钱还能去大地方风光吗?说话便毫不犹豫地撕了麦克俭的伪装:
“哟,克俭,你不要欺负小孩子啊,刚才明明是你把人小芽提悬了,这娃愣是没哭!”一个须发发白的长者把挖草耙子搁在黄泥路上,甚是直接地提醒麦克俭。那是邻居王大叔,也是一个高血压患者。
“虽然小芽没了爹娘,但你也不该这样欺负她,再说,小言进局子的事又不怪她哩。”
“对了,小言,你是不是真的把刘德全逼死了?造业啊,以后谁敢来我们这穷山旮旯教书?”
战火不知不觉燃到了麦小言身上,顾不得害臊,麦小言一身汗臭味地扑到几个人面前,指着鼻子骂:“你们瞎说什么?我没有逼死刘德全!不要血口喷人。”
王大叔最见不得欺负老年人的作为,把锄草耙子在黄泥地上墩得哐哐响,“言丫头,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你摸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小芽要是害死了刘德全,警察能提前放她出来,你怎么就多关了两天?”
几个乡邻自觉有理,纷纷赞同了老者的话,“王大叔,您别气,为了言婆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以后啊,您离言婆子远一点,没准她一个不如意也气得您高血压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