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什么也没说,继续闭着眼装睡,任由轻云在院子里熬药,来来回回进屋给她换了几次帕子。
等到梅邵侣回来了,二人在屋外说了几句话,轻云又爬回床上,躺在原先的位置,装作无事生。
好啊你个小胖,和你老大合伙骗我,感觉很熟练嘛。
傅霖听见轻云躺回自己身侧的动静,又暗暗在心底轻笑,小骗子。
她没打算戳破,只是觉得好奇,心想“我倒要看看我家宝贝徒弟要装到什么时候”。
梅邵侣带着早饭和退热的药回来,他把东西都放在院中事先摆出来的木桌上,院里熬着治伤的药,他又拿了个小锅把退热的药给熬上了,顿时,两种药的苦味萦绕着屋子,还有些许飘散进来。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中药。
傅霖光是闻着飘进来的这股味道就已经开始犯恶心,心想还是上次没意识的好,至少犯不着闻这恶心人的味儿,一想到今天要喝好几次、一次要喝两碗,她真的感觉自己可能会死。
她装作还没醒,听见梅邵侣进屋来小声问轻云要不要吃早饭,被轻云冷淡回绝了。
小胖有了上次的经验,已经不再过多劝说,乖乖退出屋子,自己去院里坐着吃饭了。
傅霖很想坐起来严肃教育自家徒弟“早饭不能不吃,会得胃病的”,但她现在还在装睡,只好忍着。
梅邵侣吃完早饭,药也差不多熬好了,他分别盛了两碗出来,等稍微凉了一点后,就走进木屋,把药放在了桌上。
谁知他刚把碗放下,傅霖就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帕子,装作才醒的样子,说“小胖,你帮我敷额头的吗?谢啦。”
梅邵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脸上还有点惊讶“老,老师,你醒了?”
傅霖闭眼歇息了会,又被轻云细心换了几次退热的凉帕子,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她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尽可能不去牵扯自己的腰伤,转头看了看还躺着的轻云,又看了看小胖,说“你回来多久了?又替我敷帕子,又把药都熬好了,不愧是你啊小胖,果然是心灵手巧。”
梅邵侣脸一红,心虚地别开视线“老师,没,没有……我,我应该的……”
轻云说“小胖回来有一会了,他做事很利索,替师尊敷了好几次。师尊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傅霖笑呵呵道“就是身上还有点热,没平时那么有力气,不过比之前那次好多了……嗯,既然药熬好了,那我现在就喝了吧。轻云,你没起床,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梅邵侣忙说“老大还没吃,我,我给她留着了。”
他这次没买包子,还是买的傅霖吩咐的粥,上回傅霖热,他一整天都吃的双人份的饭,事后人都撑坏了,这回倒是把轻云的给留出来了。
傅霖听了,穿好鞋袜,在床边站起来,要动手把轻云扶起来,让她去吃早饭。
轻云担忧“师尊,你现在身体不舒服,让小胖帮我吧。”
傅霖微笑“这有什么,我还年轻,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只是热而已,又不是成了废人,好徒弟,扶扶你又不会让我少块肉。”
轻云犹豫了会,还是被傅霖给扶着坐在床边穿了鞋袜,又被傅霖搭着肩,搂抱着扶到了桌边坐下。
傅霖这下确认了,昨天晚上不是错觉,轻云就是自己担了一半的重量,好让她扶得轻松些,现在也是一样。
傅霖无奈地想,该夸她体贴呢,还是该笑她小骗子呢。
傅霖走到院中,把小胖留下的粥端进来给轻云,轻云拿起勺子,主动开始喝粥,她则深呼吸几口气,如临大敌般看着面前那两碗药。
梅邵侣是不知道傅霖怕苦的,毕竟真正给傅霖喂药和喂糖的都是轻云,此刻,他见傅霖摆着严肃的神情,有些不解“老师,你怎么还不喝啊,再不喝,待会就凉透了……”
傅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她端起其中一碗,微笑着放到嘴边,说“嗯,我知道,现在就……”
药味一股脑涌到鼻子里,她下一个“喝”字险些就变成了“呕”。
天杀的中药,我能不能现在短暂失去味觉和嗅觉啊?
傅霖被梅邵侣好奇地盯着,轻云一边喝着粥,一边抬眼看她。
轻云知道,师尊是不喜欢苦的。
傅霖不想在小胖面前暴露自己这个不符合“靠谱的成年人”形象的弱点,于是,狠了狠心,闭着眼,硬是一次性把这碗药给硬咽下去了。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气势之豪迈,神情之坚决,连轻云都没想到,好像她喝的不是什么治病的良药,而是什么赴死的毒药一样。
傅霖喝完这碗药,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短暂的出了窍,她从头到脚仿佛都成了一个泡在中药缸子里的人,嘴里硬是除了苦什么也没有了。中草药那股特别的酸苦让她内心开始尖叫咆哮百米冲刺,她面上还在保持风淡云轻的微笑,眉头却隐约开始抽搐了。
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很诡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平静。
梅邵侣呆了呆“老,老师……你,你没呛着吧,我,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