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年安见状,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宓时晏张了张嘴,最后想起年安刚出院不久,还在需要静养的时期,最后只能憋着火图了句:“休息一会,看太久伤眼睛。”继而起身,灰溜溜地钻进了浴室。
“喵喵!”
“呵……”年安低低笑了声,放下电脑,抱起旁边还在生宓时晏闷气的奶球,揉搓两把,“你这个叔叔,连你都不如呢。”
奶球一脚蹬上年安的锁骨:“喵!”
年安捏了捏冰凉的肉垫:“昨天晚上还偷偷溜出去跟小区里的喵私会,对不对?”
“……”
年安眯着眼睛,“胆子挺大——明天就带你去切了。”
奶球:“???”
宓时晏洗了接近一个钟的澡,才终于把那股火熄灭,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年安刚刚换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宓时晏不禁问:“外面还在下雨,你要去哪?”
年安换了件黑衬衫,外面套了件薄款风衣,也是黑色,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衬的修长纤瘦。他整理好袖口,浅声说:“陵园。”
年太太的判决前些日子便下来,经过宓家父子的努力,扯了一堆罪名,最后还拉了个罗氏进去,又在一审的基础上加了许多年头,足够那位半只脚入土的人坐的生不如死。
那天,年安和宓时晏也去了法院。
年安站在观席的最高处,看着年太太满脸憔悴,带着手镣,被两位人民警官夹在中间带走的,席间,年太太突然转头看了年安一眼,却见年安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恭喜你,母子团圆。”
年安的笑很浅,且满是嘲讽之意,然而落在年太太的眼里,这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成了她后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每夜里惊醒,她都不敢睁开眼睛,生怕年安出现在他面前。
清明节在四月,年安当时还在医院里住着,没及时给年父的第一个清明节扫墓。
最近天在慢慢装暖,同时春雨也阵阵袭来,迎面而来的凉风裹挟着春雨独有的浓郁泥土味,轮胎碾过地面上的积水,扬起水花,一个不慎便溅湿街边路人的裤脚。
宓时晏举着伞跟年安并肩走进陵园,穿过排排墓碑,最终停在年父面前。
一个人任凭他生前活的有多么波澜壮阔,死后都同样化作一抔黄土,一块冰冷的墓碑,然后由活人做主,在碑上雕上姓名、生日及忌日,粗略又简单的概括完一个人的一生。
“喏,我来看你了。”年安双手插袋,正弯腰,突然动作一顿,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我花呢?”他来时在路上买了一朵白菊。
宓时晏一愣,想起来:“可能落车上了?”
年安看看墓碑,又看看宓时晏,两人对视一眼,宓时晏自告奋勇:“我去拿。”说罢就要把伞塞给年安,不管年安接不接,转身冒着小雨就跑。
听着耳边踏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年安抬头看了眼伞,抿着唇,重新低下头,望向墓碑,单手插兜,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偷偷带的,其他烟都给没收了。”年安对着墓碑开口,“没打火机,你自己在下边看看,能借到火就借,借不到拉倒,虽然你死了,但我还记仇。”
若是此刻有不明所以的人在身边,定会向年安投去茫然的目光,对着个死人的墓碑说自己记仇,还真是闻所未闻。
“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可能得悔青肠子——你那宝贝儿了二十多年的私生子,其实不是你亲儿子。”
年安这阵子查了不少关于年太太年轻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年太太能那么快就接在蔡女士之后怀上年函,全是因为这个女人害怕蔡女士生了孩子后自己会被抛弃,所以故意找人帮忙把自己弄怀孕,然后再假装是年父的孩子。
方才支走宓时晏,为的就是说这个,年安干脆竹筒倒豆子似得把所知的一切都吐了出来,彻彻底底当了回爹死了也要给他添堵,不让他安生在下边瞑目的‘不孝子’。甚至说到最后,觉得有些累,把伞抵在肩膀上,蹲了下来,与这座淋着雨的墓碑平视。
说完,年安又道:“是不是特别惊喜,特别意外?替别的女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最后还把自己气死了,难过不难过?生气不生气?”
墓碑:“……”
年安轻轻笑了笑:“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