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珍是柳氏娘家在她头婚时的嫁妆之一,除了这个铺子还另有四间铺子,不过其余的都赁给了别人,唯有这间是她自己亲力亲为。里面卖的都是古董,如今被人偷了大半,显得店里空荡。
因案子未结,门口还有衙役看守,无人能进。所以除了案发当天秦大人带人来查看后,就没人进来过。
地上的黄泥脚印已经干了,打开的门门风一扫,就轻轻飞扬,化作尘土。
苏云开蹲在地上瞧看脚印,比那日在外面看得更加清楚。虽然凌乱,可依稀可见的确是从正门进去,而后似乎是因为打斗,所以有一小片地方乱成一团。只是有些脚印明明印得清楚,但前面边缘处,还是有缺损。他比划一下,那晚下了大雨,地上泥泞,来的时候鞋子沾了泥很正常,但为什么每个鞋头边缘都不是完整的半椭圆?
辨别不清,他暂且放下,目光四处游移,一方洮河砚台入眼中。那砚台镂空透雕,图案层次分明,石纹如丝,有着独有的翻云滚浪姿态。
白水见他伸手要拿,急忙说道,“那砚台就是造成柳氏头顶伤口的凶器。”
苏云开了然,旁边的明月已递来一条素白帕子。他接过拿起帕子,拿起砚台反置来瞧,墨池里干了的墨汁便如黑炭抖落。他右手拿着砚台,左手平抹地板,又转而看其他地方。
明月见他像在找什么东西,蹲身问道,“你在找什么?”
苏云开答道,“看看地上有没有被砸凹的地方。砚台一角缺损了半寸,应该是落在地上所致。”
“那也有可能是砸柳氏的脑袋造成的,柳氏百会穴那有墨汁。”
“不是。”苏云开拿了那砚台给她瞧,“砸脑袋的那一角,有血迹,但没破损。破损的是另一角,而且这破损的地方还是石头原色,如果也用这里砸过,那原色也会被血染红。”
明月恍然大悟,也细心找地上痕迹。寻至门口处,见光线被阻,抬头看去,只见秦放正掩鼻嫌恶站在那,一点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这里头不臭,你不用捂嘴也行的。”
“哼。”秦放不轻不重哼声,掩鼻皱眉,“里面酒气冲天,难闻得很。”
明月嗅了嗅,“是有一点酒味,可也没到难闻的地步吧。”
苏云开笑道,“他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狗鼻子,还是个酒鬼。”
“姐夫你这话就不对了。”秦放反驳道,“我是神仙鼻子,还是个酒仙。”
白水瞥了他一眼,“纨绔子弟,那你说说这里头的是什么酒。”
秦放稍有犹豫,不愿进去。余光一瞧,那恶捕头眉眼微扬,似有轻蔑,心下一横,踏步进去,四处嗅了嗅,“不太好辨认,大概猜了七八种,但不知道到底是哪种。”
“不是说是狗鼻子吗?”
“……”秦放差点扑上去和他厮打一番,算了,打不过。
明月边听他们拌嘴边去找那凹痕,又转了半圈,终于看见了,“找到了!”
苏云开立即顺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地上有个凹陷的地方。用那砚台一比,凹痕相差无几。凹坑处,还有点点石屑。用指肚沾起,与砚台缺口颜色对比,完全吻合。
可等他抬头看见凹痕所在,便有些迷惑了。
明月见他眉头不松反拧,轻声,“怎么了?”
“位置不对。”苏云开站起身,环视一圈店铺,“我本以为那凹痕会在桌子附近,便于拿砚台的地方,但没想到,却是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明月顺着他所说的一看一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凶手没事拿起砚台,柳佩珍定会有所警觉。哪怕是柳佩珍没有怀疑他为什么拿了砚台走到门口,凶手也没必要非得拿离门甚远的砚台。门旁边有个盆栽,盆栽里头就放置了两块扁平石头,那完全可以替代砚台,为何非得去拿砚台?
她缓缓站起身,转身去看正门是否有什么异常。刚刚站定,就听苏云开唤了一声“别动”。惹得白水好奇看去,看见苏云开手拿砚台走到明月背后,忽然明白,“柳佩珍是在关门的时候被人用砚台偷袭了。”
明月顿觉背后寒意冷然,不是惧怕苏云开,而是联想到柳佩珍当日的处境——背后有人要杀你,可你却完全不知道。
秦放还在为挽救他的酒仙之名,四处细嗅,闻至地上,立即重归得意,洒脱道,“我知道这是什么酒了,是口子酒。”
苏云开看他,“仔细说说。”
“口子酒产自宿州,酒液无色,香气浓郁。最适合的喝法,就是大口大口的喝,要是配上烧鸡,卤水鸭,耗油鹅掌,就更好了。”说着他已经忘了这里发生过凶案,十分想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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