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有一旁的水壶沸腾起来,于是有了一连串“咕咚咕咚”的声音。
好一会儿,叶轻蕴才打破宁静,说:“霍公子的楼盘已经通过审批,前期的设备材料已经就绪,立刻就要平地起高楼。这一切都是吴院长的功劳,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凭家传的金缕玉衣拿到贷款。吴院长于霍家,功勋卓著”
他声音很淡,语气甚至带笑,十分和煦,像在与人闲谈。但就是这样一份云淡风轻,让吴庸身上逼出一层冷汗来。
“我只是评估了金缕玉衣的价值,其他的运作我从不参与。说起功劳,比不得霍太太颜艺珠,她才是霍家的功臣”,吴庸将手里滚烫的茶杯越握越紧,掌心都红了,全身仍旧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叶轻蕴低笑一声,“爱玉的人都知道,能亲眼见证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是多么大的荣幸。我特意请吴院长单独说话,就是好奇,金缕玉衣到底有什么特别,让众多收藏家为之倾倒?”,吴庸正要说话,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特别是霍家这一件”
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确,吴庸虽然坐立不安,但却不能轻易显露。于是将霍家金缕玉衣的来历,尺寸大小,评估依据介绍给他听。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他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对方开口,又是另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难题。
等吴庸说完,已经口干舌燥,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舌头却被烫得直哆嗦。但当着叶轻蕴的面,又不能吐出来,于是木着舌头咽了下去。
“吴院长不觉得自己解释得太多了么?据我所知,这些在协议里都是保密的。我何德何能,让吴院长如此信任”,叶轻蕴一出口,就是会心一击。
吴庸哑口无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哆嗦着嘴唇看过去。
叶轻蕴从容不迫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还是我替你说吧,因为你知道,霍家的金缕玉衣根本就是一件赝品”
“嘭”的一声,茶杯落到地上,吴庸脸色苍白地握紧拳头,“叶先生即使质疑我的眼光,却不能抹杀我的专业专业素养。吴某一心一意做学术,没时间参与你们勾心斗角的权利之争!”
叶轻蕴鼓掌道:“好一个大意凛然,既然吴院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让更多的品鉴大师去鉴别。如果是真的,我登报道歉;可如果是假的,吴院长,这么大一笔钱,够你把牢底坐穿”
吴庸豁然起身,愤恨道:“既然叶先生质疑我,何必要打着品鉴的旗号,直接去银行揭发我,岂不省事?”
“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叶轻蕴嘴角微勾,弧度不利,却嵌进人心里,“吴院长大概不知道叶家是怎样一个家族。我们家能在这片地界屹立不倒,难道只因为是我这个华闻总裁,还有中央那位副总理?”
在吴庸的屏息当中,听见叶轻蕴一字一顿地说:“除了这些,当然是因为我们掌握着每一个世家的秘密。那么我再问一遍,霍家的金缕玉衣,到底是真是假?”
吴庸喉咙上下动了动,只觉得两腿发软,“既然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来为难我一个小人物”
叶轻蕴一哂,“不要跟我似是而非。吴院长,你应该不知道,你一旦跨出这道门,会有怎样的结局”
吴庸全身一抖,瞳孔骤然缩紧。
“从今天起,满城都会是霍家宝物作假的新闻。猜一猜,这话会出自哪个人的口中?”,叶轻蕴语气似笑非笑,眼神却幽深。
“你……你这是陷害!”,吴庸又惧又怒,气都喘不匀了。
“不用这么激动,因为让人激动的在后面——你再想想,如果霍家知道放出丑闻的人是你,会给你怎样的死法?”
吴庸瞪着一双没有灵魂的眼睛,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最终归于平静。他闭着眼睛问,“你想让我怎么做,去银行揭发霍济舟的罪行?”
叶轻蕴摇了摇头,“逃,我只要你拿着霍济舟给你的钱越跑越远。把你地下钱庄的账户暴露出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因为你要么死在霍济舟手里,要么死在法律的制裁下,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吴庸人还活生生地战立,眼睛却死了,“叶先生,你明明可以把我交给银行”
“你不用知道这些,只知道我在保你的命就行了”
吴庸苦笑着摇头,“你真是一个魔鬼般的救世主”
叶轻蕴笑道:“不愧是院长,总结得不错”
从博物馆出来,叶轻蕴大步往汽车方向走去。方誉跟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别憋着”,叶轻蕴走慢了一些,睨了他一眼。
方誉直言问道:“我也和吴庸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交给银行?”
叶轻蕴轻飘飘的语气传来,“霍家就是一潭浑水,谁淌谁惹一身腥”
如果这件事有了叶轻蕴的影子,霍济舟肯定会反咬一口。
方誉被点醒,了然地点头,看他上了车,忙问:“回公司吗,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