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晚上,风越大,将许若愚手里的那本书翻得哗哗响,似乎风在读书似的。人倒心不在焉。
他在这儿有一会儿了,梁晚昕来来回回几次都没让他看她一眼。许若愚性情就是这样,他想看不见谁,即使人戳在他面前,他也只当你不存在。
梁晚昕见他头都没回一下,不满地走了。今天她逛了一天的街,收获不少,缺个人同自己分享,但丈夫显然不是最佳人选。她只觉得没意思,心里不快,但到底一声也不敢吭,出了卧室去找女儿说话。
许家倒是热闹,这种热闹不是人声鼎沸的喧哗,而是静谧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隔壁官邸华灯高照的门口站着的那个年轻女子,即使冬风冰寒,她站在那儿守着门前的那条路。时不时探探脑袋去看。
或者觉得冷了,像小时候那样跳房子蹦哒两下。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将那个幼稚的许凉放出来喘口气。
许若愚眼睛不错地看着,脸上慢慢浮出一抹笑来。
这时候远处开来一辆汽车,远光灯射得很远很亮,将许凉的眼睛照得眯起来。
她看出谁回来了,十分开心,几步跑过去。
车稳稳地停住了,一个身材笔直修长的男人下了车,将满脸是笑的女子拥进怀里。
叶轻蕴在许凉脸上亲了亲,心疼道:“瞧瞧,脸都是冷的。怎么不在家里等我?”
许凉脸上的笑一直没落下去:“只是脸吹了风,你摸摸,我手是暖的”,然后伸手去碰他的。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便分不开了。
叶轻蕴搂着她,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难分难舍,渐渐进了门内。
许若愚脸上的笑容没了。那本书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都不知道。自从阿凉有了叶轻蕴,便将对自己的感情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开家长会也不会跟他说,而是通知叶轻蕴去。
小时候阿凉脸上带着婴儿肥,他要是整天呆在书房里不出去,她便会去路边上摘花回来,对他说:“爸爸,你今天没出去好可惜,路边上的茶花都开了。不过没关系,阿凉给摘回来,你一样看得到”
他呢?没一句谢谢或者鼓励的话,反而说:“阿凉下次不可以摘的,你给爸爸看了,其他人就看不到了”,对女儿他向来笨拙,一句话更是辜负了阿凉的孝心。
阿凉两只手攥在一起,有些局促地说下次不会了。那样子,和她母亲做错事道歉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想起阿凉的母亲,那便是终身的伤痕。伤口在他们这些大人身上,痛却在小小的女孩子身上。
许若愚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眶湿润了,他宁愿阿凉这辈子就这样傻傻地安好。她什么都不知道,秘密的罪孽,就报应在他们这群大人身上吧。
叶轻蕴问许凉下午干了些什么,许凉说:“教大师傅的孙子做作业,他问题好多,问得我哑口无言”
他喷笑:“你知道那时候指导你作业的时候,我费了多少心思了吧?”
许凉为自己申辩道:“我有那么笨吗?”
“把你的疑问语气去掉”
两人进了门,叶轻蕴先去盥洗室洗了手,许凉像好久没见过他似的,一直守在门口。一会儿说:“那小子把奶奶的柚子给祸害了一半,他爷爷差点儿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儿,做成一道菜”
一会儿又是:“我们俩还下过棋,他是我见过棋艺最差的臭棋篓子。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悔棋四次”
叶轻蕴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叶太太,你这样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嘴都不停地说另一个男人真的好吗?”
许凉被他打断,不知道自己说到哪儿了,好一会儿才反驳道:“他那么小,算个男人吗?”
叶轻蕴很中肯地告诉她:“别怀疑,你要是说他不是男人,他铁定会气成个球”
“那你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她瞪眼道。
“妻以夫为天,现在你的老天爷命令你只准关注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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