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是粟米饭,配着肉干,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她胡乱吃了几口,就推说饱了。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回到房里,她就到火炉那边去。这是她在平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信都冬天也冷,但河北那儿,哪里有平城这么冷,到了八月就开始冷,一年里头有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
她只不过去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
银杏摸了一把她的手,察觉到掌心冰凉,让侍女把火盆里的火拨弄的更旺一些。
“你说他是个甚么意思?”明姝狠狠磨了磨牙,“告状也没见过他那种的。”
要告嫂嫂的状,也得到亲娘那里去。到慕容渊那里,还能把她怎么样?家公和新妇计较,还成了什么?
还当着她的面说,除了叫她心塞,还真没别的了。
银杏眼珠子转了两下,她一边给明姝送滚热的姜汤,一边慢慢道,“奴婢觉得,二郎君就是逗逗五娘子,五娘子真怎么样了,对他又有甚么好处?”
“我招惹他了?”明姝一口把辛辣的姜汤给喝干净,忿忿不平,“找我的麻烦干甚么!我也不想和他相处长了,来年就走,一刻都不多留。”
“五娘子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新妇,替夫人管家呢。只要管事,难免得罪人。不过反正到时候咱们就走了,五娘子也不必气恼。”
明姝嘴里有点泛苦,要是慕容叡仅仅是因为不给他钱,就针对她,那就容易多了。
“长嫂难做,五娘子不容易。五娘子忍忍,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好了。”
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好了。银杏这话说的也没错。等她回了翼州,不管改嫁没改嫁,回了娘家的丧夫新妇,和夫家就没有关系了。
她搓了搓手,暖意在手掌融开,四肢都活泛起来嘴里嗯了声。
过了两日,刘氏派人叫她到面前来,有事吩咐。
“二郎要去他阿叔那里送钱,于情于理,我们家都要送的。不过我不放心这孩子一个人去。”刘氏坐那儿,幽幽叹气,“五娘一道过去吧。”
瞬间明姝以为自个听错了,别人家里,嫂子和小叔除非必要,话都不会多说几句,生怕有人说三道四。这家里倒是与众不同?
明姝瞠目结舌,她下意识搓着衣角,刘氏瞥见她惶恐不安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说清楚,恐怕这个新妇是不愿意去了。
“二郎年少,花销难免没个数。我们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朝廷发的俸禄不多,看着很不错,其实内里如何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
刘氏叹气,“男人花钱没个数,还是要女人看着最好。照着他们的那一套来,金山银山也要被用的差不多了。”
“女人心细,家里现在没别的长辈,我又病着,也只有你能压着他一头。”
明姝低头,可脸上的为难实实在在的,“阿家,小叔那儿,儿恐怕……”
“你是他阿嫂,有甚么不可的,再说了,我们家也该有另外一人去。朝廷的考课要开始了,恒州这儿有个平城,要是有个好歹,交不了差。我呢,身体不好,为了阿六敦的事操碎了心。”
刘氏和颜悦色,“五娘,你替阿家去一趟。阿家知道新妇难做,所以到时候派个人过去,你就别担心了。”
第8章靠近
汉人家里,嫂嫂和小叔子虽然还没到见面就要避开的地步,但多少也要回避一二,免得外人说闲话。慕容家里却大为不同,寡嫂和小叔一块出门办事,都不算什么。
刘氏都不当是回事,她要是还以这个作为理由,不肯替刘氏出面,就说不过去了。
她勉强应了,刘氏笑的慈祥,“这一趟辛苦五娘了。”
“为阿家办事,不辛苦的。”明姝低头答道。
从刘氏出来,她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冻得她连连咳嗽。连眼泪花都出来了。
银杏扶着她快些走到自己房里去。外头实在是太冷,不能久待。
回到房中,把沾染寒气的衣服给丢到一旁,换上之前一直放在炉子上暖着的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