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何止是他们两个,除了那些真正得道的高僧,能做到放下一切,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大部分人都像松鼠,拼命地追求金钱,地位,权势,以为这样就会获得安全感,过得幸福,事实上,这种美好的愿望,等同于建立在流沙上的一所宫殿,外表富丽堂皇,风一吹就倒。一场火灾,一场地震,一切转眼就会消失。除了天灾,还有各种疾病。幸运的,健康平安活到老,死亡这个终点站,也将收回所有。”
鹿鸣有些震惊,她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伤感的话。
她手指夹紧他的手,“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之前对阿东说的那些话,一部分是对的,我不想继续留在登山队,留在昆仑山,一开始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少年时代,喜欢征服,后来发现,追求征服的快感,与追求金钱、名利一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我突然就厌倦了。”
靳枫停顿片刻,想起那只雪豹:
“那次在昆仑雪山发现风干的雪豹尸体,突然感觉到恐惧,就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孤零零地死在雪山上,没有人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开始去思考老靳说的那些话,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后来就遇见了你。”
靳枫侧头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她并不陌生的话:
“天地无涯,海阔云深,我对世界一无所求,只想要一个你。”
两人对望一眼,他侧身靠过来,吻住了她。
众生皆苦,我们都是苦海中挣扎的松鼠。
需要种下多少善因,才能结出这样一颗善果,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在苦海中沧海桑田,游向彼岸?
无论多少,他都愿意。
她也是。
这个吻,一如既往地凶猛,势不可挡。
鹿鸣忽然想起,他们只是在停车场,头往后仰,断开了两人粘在一起的唇。
“你不是还要给袁一武打电话?”
“马上。”
靳枫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恐慌,嘴角一弯,片刻前那种沉重的心情也一扫而光。坐直,拿起手机拨电话。
铃声响起,响了许久,才接通,传来袁一武有气无力的声音。
“三哥……”
“袁一武,你这几天在瞎忙什么?我之前打过好几个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也不回过来。是不是队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快说。”靳枫从他的语气就能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
许是憋了许久,袁一武像个小孩一样,呜呜咽咽地哭了,边哭边解释:
“山月谷森林氧吧清明失火,火因调查结果出来了,他们把责任全推到了达哇身上,说火灾是因为达哇烧纸钱引起的,秦中流亲眼看到她点了火,还有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火烧到了氧吧,达哇害怕事情暴露,所以偷了车要逃跑。结果撞车,断了脚,受到刺激,精神失常,所以也不再追究她的责任。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是谁胡编乱造的调查结果?”靳枫气得脸色都变了。
“就那个什么调查小组啊。李大哥提出反对意见也没用,他只是协助调查。”
“让李章程把所有调查的证据搜集,我马上回去。”
靳枫挂了电话,看向鹿鸣,意识到,他刚才还准备陪她回北京,去见她家人。
“你先别跟我去北京,我妈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你去了,她会更生气。我先回去跟她解释,你回玉仑河,处理完达哇的事情,队里有假了再来北京找我。”
她的提议,他无法反驳。
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
经过一个土特产店,靳枫停好车,他们去店里买了一些核桃、红枣,再去玉器店给她父母各买了一份礼物。
到了机场,登机手续办完,换好登机牌,靳枫拉着鹿鸣,把送她到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