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片刻,就在蒋弈知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叙述自己所想的内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在几个片场跑来跑去,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一小时来过,亲人躺在病房里却不能陪伴,还要在镜头前开怀大笑。”
她缓了口气,语气有些低落:“高三的时候,家人给我的建议是当一名老师,或者选一家重点大学和一个大众专业,毕业后考个公务员或进一家企业,或者干脆出资让我开家小店,平平稳稳的过完一生。我当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没有激情,一下子就能望到底,毅然决然的报考了上戏。但是我现在突然间觉得爸妈当初给我的建议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蒋弈知弯了弯眼角,轻轻问道:“所以你后悔了?”
梁井絮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当初如果听了他们的建议,读大学,毕业后开家花店或者咖啡店之类的,聘几个员工,生活作息正常,每天都能见到家人,平时想出去旅游就能出去旅游,想交几个男朋友就交几个男朋友。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就能时时刻刻陪伴在病房前,不用管什么合约管什么职业道德。”
说完这些话后,她曲起双腿,将头埋了进去。
听到她这么说,蒋弈知顿了顿,站直了双腿,略微跺了跺脚:“这么说的话,你确实应该后悔。”
那头没有回答,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嚓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梁井絮耳边。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从角落中渐渐弥漫开来:“还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否则我就惨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叼着烟,声音也有点轻,那头的梁井絮听得不太清晰,下意识问道:“什么?”
“没什么。”修长的右手将烟从嘴边取下,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他略微抖了抖手指,烟灰因为震动掉落在地上。
嘴里没有了烟,说话清晰了很多,也正经了很多:“这段话你还记得吧?‘我很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我相信我每一个出演的角色在未知的空间里是真的存在的,所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用心去演好它们,争取给大家呈现更多的精彩。这一个信念,在我选择这一行的时候就扎根在心里,没有人能够动摇,哪怕是我爱的人。’”
静静地听着他将她曾经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思考这段话本身的意义,而是‘连我自己都只记得个大概,为什么他能随意就念出来?’。
这个问题的回答她潜意识里拒绝深思或是直接询问,所以她只是咬着下嘴唇没有吭声。
然而也没有打算给她回答的时间,蒋弈知吸了一口烟,继续道:“记者会上你满口假话,唯独只有这一段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梁井絮抬起头,盯着黑暗中的一点安静了很长时间,整个晚上都平静无波的语调里带了几分哭腔:“所以说,我进入娱乐圈,是为了演戏啊,不是拍广告、接代言、上节目、赶通告,我现在的工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占了一大半。”
哭腔的尾音微微上扬,是撒娇的腔调,然而本人并不清楚。可曾经将私生活过得无比潇洒混乱的蒋弈知听了出来,瞬间哑然失笑,语气颇含几分无奈:“亲爱的,这些你统统可以不接。”
然而娱乐圈的这些合约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其中蕴含的人情也是一圈绕着一圈,这个广告是某个导演代为搭线的,那个节目是某个朋友从中调节的,如果拒绝的话,无形之中得罪一帮人,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