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于是再往后一个扬身,恰恰,林钦的匕首从他面前削了下来,这要真削到脸上,陈淮安至少鼻子得掉。
他极稳的,一剃刀就朝着林钦下招出手的地方伸了过去,狠手一划,林钦一只手臂血流如注。
“王八蛋,葛青章是你杀的。”陈淮安说着,一剃刀就划了过去,这一回,直接划破了林钦的脸。
林钦一脸狐疑的望着陈淮安,毕竟他从来不曾伤过葛青章,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这么一句。
上辈子,葛青章是叫人一刀一刀,仿如玩弄一般,放干净了混身的血,才逼进护城河的。
在逼进护城河之后,因为他死死不肯放手,甚至砍断了他一根胳膊。
就在葛青章死后,陈淮安将他的尸首带到大理寺,按照轻重,招式,与大理寺的仵作们仔仔细细的推断,并绘下了每一处刀伤,就是想知道,那般残忍的杀葛青章的人究竟是谁。
好吧,他今天终于知道了,居然是林钦。
表面斯文,战功赫赫的神武卫指挥使上官林钦,把葛青章砍成了个血葫芦。
而照上辈子的情形,他当时那样作,也是为了加速进局的恶化,毕竟随着葛青章的死,整个文官集团一分为二,满朝上下,所有人的矛头全都对准了他。
有谋有略,又有远见,冷静,完美的伪装,林钦两辈子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此时林钦身上挨了七八刀,陈淮安更甚,俩人虽说伤的不重,但满身是血,光瞧那架式,就够唬人了。
陈淮安再也不敢轻敌,瞄准了林钦,接连几招,招招翻肉,将林钦肩膀与手臂上划了好几道子。
几个将军也想上,林钦厉目制止了他们。
就陈淮安这样子的东西,初见时,一袭麻孝烂披,人高马大胡子拉茬像个乞丐一样,除了因为一幅阳刚之貌而得宠于帝前,林钦从未觉得他比自己强大。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次坏他的好事,林钦此刻非是为了战胜他,而仅仅是为了玩弄,并且玩弄死他,仿佛只有如此,只有让陈淮安惧怕,胆怯,臣服,才可以消解一年多来寄托在罗锦棠身上那种或有或无的期望,才能赎得自己曾经痴痴托付过的一片心肠一般。
城门下的兵士们越来越狂躁,于下面踏着节拍,竖着矛头,不停的高声呐喊:“杀!杀!杀!杀了他,杀了他。”
甚至有人在喊:“大都督万岁,林挥挥使万岁!”
声音仿如洪浪,一浪高比一浪。
其实就在不远的地方,城东门子门楼下一处商家门外一处废井之中,罗锦棠将小皇子搂在怀中,俩人静静的默着。
井绳于半空中晃着,得亏她和孩子都轻,掉在一只水桶里,居然能安然无恙。
一队队士兵们,正在满城搜捕她和朱玄林,处处门户紧闭,她想敲开人家的门户去躲都没可能,还是朱玄林找到这么一处枯井,恰见有井绳,俩人就躲了进来。
“陈大人今天是否逃不掉了,必须得死了?”朱玄林忽而问道。
锦棠扬着头,一直在听井口传来的遥遥呐喊之声,任凭脸上的泪吧嗒吧嗒,往孩子的额头上滴着:“所以你得作个明君,得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而倾尽所有,长大之后,不能为声色犬马所迷,所惑,致力于让百姓们能过的更好一点,才能对得起他和王金丹今日的一番牺牲,你明白吗?”
才有了孩子的夫妻,两生成一体的夫妻,仿如长成了同一个人,将他们生生拉扯,分开,仿如血与肉的撕裂一般。
而此刻,她的丈夫就在外面,在万众瞩目之下,遭凌处之刑。
朱玄林自幼无母,幼时便极懂事,但没有一刻仿如此刻一般,知道自已一条命有多珍贵。他的珍贵,非在于他的肉身,而在于像陈淮安,像王金丹这样的臣子,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
他天生在皇室,必得要继承大统。而连他的父亲都漠不关心的生死,臣子们是愿意肝脑涂地,并为此而奉献上生命的。
“嬢嬢,至死,我也会记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朱玄林于是说道。
外面士兵们的踏脚之声越来越重,震的井壁都在簌簌而抖。
罗锦棠一颗心也随之而蹦的越来越疾,因为看不见,她究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此时陈淮安便没死,肯定也已经叫林钦给折磨到奄奄一息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