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大殿遥远的另一头,刘思罔悄声说道:“我已经替黄爱莲留出了半刻钟的时间,半刻钟内,前院西边角门上会无人值守。”
林钦侧首,牵就着刘思罔的身高,两只锐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即说了句:“她是个蠢货,偏偏太后深信她,罢了,就由她们去吧。”
“但是,就在方才,我发现,黄爱莲可能是准备把此事嫁祸到罗锦棠,罗姑娘身上。”
林钦皱眉,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刘思罔。
刘思罔自怀中掏了枚乌褐色的丸药出来,递给林钦,道:“黄爱莲方才明确吩咐于我,让我把这东西,想办法藏到罗锦棠的身上。”
林钦极为嫌恶的捏过那东西,皱了半天眉头,道:“找个避人的水坑子,扔了它去。太后做这种蠢事,咱们只隔岸观火,不搀和。”
刘思罔应了一声,复将那枚乌褐色的丸药藏回了身上。
事实上,徜若罗锦棠只是个普通的小商人,那枚药,刘思罔想办法会藏到她身上,至于因此罗锦棠会被什么样的事故所牵连,下牢狱或者丧命,都与刘思罔无关,毕竟皇室骨肉相残,嫁祸个把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刘思罔也不过一个为人鱼肉,为人利用的,微不足道的小棋子而已。
真正改变刘思罔决策的,是锦棠赠予他的那本《竹山草堂记》,以书交友,锦棠不过随手一赠,塾不知,救她命的,恰是她随意为之的,赠书一举。
这俩人正说着,外面忽而一阵虽低,却也中气十足的叩拜万岁之声。
显然,是皇帝来了。
旭亲王不仅把锦堂香酒推荐给了林钦,最重要的是引荐给了皇帝。
皇家用酒,是京城最大最大的用酒量,能稳定的供予皇家,锦棠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商铺这样宏伟的愿望,五年之内,当能得到。
所以,一瞧着皇帝迈步进来,锦棠也是连忙拜倒,学着殿中男子们见礼。
朱佑镇今日微服,穿的也不过寻常衣衫,戴着软幞,怀中抱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这孩子生了圆圆一双薄皮大眼睛,虽说年幼,却也鼻梁挺直,嘴巴生的挺像皇帝,只瞧那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便知道是个聪明的。
如此场合,当然除了皇帝与旭亲王,便林钦,也得侍立于一侧。
旭亲王府的酒菜摆了上来,按例,都是先用银针试过,再由皇帝所带的内侍亲自辩尝之后,才能给皇帝与皇子食用。
锦堂香酒,就摆在一侧。
这酒,也得内侍尝过无误,才敢给皇帝吃的。
开始先是冷盘而已,膳食太监尝过了,确定无误,皇帝先敬了一盅酒,旭亲王起身受了,这才坐下,敬皇帝一杯。
皇帝约莫是因为酒的口味熟悉,笑道:“这是爱莲的酒,小爷爷竟也爱吃它?”
旭亲王笑道:“皇上再尝一口试试?”
皇帝于是再尝了一口,道:“比爱莲的酒更烈些,也非是冽,而是甘爽,此酒味道极为不错。”
旭亲王侧首,示意锦棠上前,道:“这是自渭河县而来的,本王的一位小友,这酒,恰就是她酿的,比之爱莲的茅台口感更胜一筹,皇上若吃着好,改日本王往宫里送上几坛子,叫皇上慢慢吃。”
皇帝对于酒的喜好没有旭亲王那么深,当然也不可能像林钦,一下子就换了自己常吃的酒,当然,他心中所想的全是国家大事,也不可能把皇家用酒这样小的事情放在眼里。
不过因为旭亲王的面子,皇帝转头看了眼锦棠,瞧着是个矮矮瘦瘦的少年,模样倒是标致,于是就赞了一句:“酒很不错。”
但就这一句,于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大太监们来说,已经了不得了。
至少,这些太监们就会给锦堂香酒面子,不说皇家,止外围的这一重用酒,于锦棠来说又是一大笔收益。她隆庆坊的那间大酒坊里所产的酒,就不必担心会滞压了。
旭亲王这个朋友,锦棠真的没有白白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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