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黄爱莲,仗着个儿子,进门不过几天,三下五除二就把个陆宝娟和齐梅治的伏伏贴贴,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底气不足?
锦棠好说歹劝的,才把个立志要跑到秦州去堕胎的葛牙妹给重新劝了回去。
孩子当然要生,也不能没有爹,锦棠想了一夜,正准备着上康家,去跟康维桢谈判了,不想次日一早,康维桢就找上门来了。
渭河畔,垂柳依依,鸟鸣喳喳,锦棠极为强势的把老娘锁在了屋子里,自己出门和康维桢谈判。
梳着道姑髻,穿着青直裰的酒肆小东家,手中抱着一块酒曲,一坛老酒,虽说身量窄窄,但气势绝不输人。
将老酒和酒曲捧给康维桢,锦棠道:“很快我就出发,也再不耽搁,往河西堡,去替你们康家把那间酒坊给盘活了,其中分文不取,但是你得娶我娘。”
咬了咬牙,她又道:“她都怀孕了,你非娶不可。”
康维桢本是在笑,忽而听说葛牙妹已然怀孕,啪的一声,手中的酒曲就掉到了地上:“真的?”
锦棠蓦的就生气了:“这还能有假?”
康维桢本是中年男子中难得的清瘦白净,脸上腾起一股潮红来,拱了拱背,道:“锦棠,我母亲已然允诺了亲事,本来,没有她的点头,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可以给自己作主,但终归有长辈的许可,婚姻也会更郑重些。
我明儿就可上门迎娶你娘,你和念堂往后无论称我作什么,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他向来是个硬性子,夫子做久了,待谁都像待学生。此时一幅老父亲的腔调,倒叫锦棠莫名生出些辛酸来。
要说能叫康老夫人那样注重门阀的人点头,可真真儿的,太不容易了。
至于将来,锦棠觉得她可以帮康家挣钱,她要真能把生意做好了,让葛牙妹在康家硬气了,康老夫人也就不敢再欺负她了不是?
本是欢欢喜喜,商量好了就把老娘给嫁出去的。
岂知到了葛牙妹这儿,她却断然拒绝。
虽说如今朝廷并不提倡寡妇守寡,而且为着能有更多的生产力,还鼓励地方上的寡妇们再嫁,以争取能生更多的孩子。
但毕竟丈夫新死才过百日,这时候嫁人,邻居都要戳脊梁骨的。
葛牙妹确实也想嫁,但她想在腰身未露之前,先掌着酒肆,等锦棠从河西堡回来之后再说。
锦棠去河西堡,除要开酒坊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上辈子的五月,宁远府的羌人要暴乱,那场暴乱最后一直杀到了秦州,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她不知道林钦此时究竟在何处,在宁远堡,或者是河西堡,还是凉州。
所以,她不能像往京城写信一样,写信给他预警,但她怕这场乱事终将要给林钦带来危险,所以必须得去一趟河西堡,阻止此事。
大批量的酒曲和老酒,因走的慢,由康家的驮队运着,刘娘子陪着,当日就出发,一路赶往河西堡。
而锦棠因是空人,也会走的更快,又是抄近道,遂定好了四月初八,和葛大顺俩人一起出发。
锦棠遥想起上辈子分家之后,陈淮安哄着自己戒酒时哪一段儿的辛苦,还颇有些眼热,于是想跟他辞个别,然后便去河西堡。
书院放了春假,他不在书院。遥遥见陈嘉利在街上走着,锦棠上前,问了一句,陈嘉利说,热孝之中不能离乡,陈淮安立志要考乡试,所以跑到净土寺潜心修学业去了。
整日哈在身后的前夫忽然不辞而别,锦棠倒还颇有几分空落。
陈嘉利手中还提着两只乌鸡,显然是要带回去给刘翠娥煲汤的,与锦棠言笑了两句,转身就走。
刘翠娥怀孕了,葛牙妹也怀孕了,锦棠抚了一把自己平平的肚皮,想起上辈子也曾腰腹鼓圆,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拳打脚踢着,她也曾满心期望过一个孩子的出生,甭提有多欢喜了。
别人都那般的开心,她却如此难过。
记得上辈子郎中们一直说,她的体质偏阴寒,又因为多思多滤,虽说易孕,但极易流产。记得当时为了保胎,陈淮安曾于皇家求得一味极贵重的秘药,据说里面牛黄、狗宝与马宝三种奇药,一丸至少百两银子。
便宫里,也只有皇后用它,这是写成宫律的,为了保证皇家嫡子的延续,皇后之位的绝对权威,皇帝最宠爱的妃嫔都没资格用的。
她吃那味嗣育丸吃了整整六十丸,最后一胎孩子才能保到八个月。
这辈子她不与陈淮安作夫妻,也永远够不到皇家哪样尊贵的地方,那种奇药,自然也就吃不到了,孩子,这辈子也成了妄想,锦棠也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