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林钦可还在秦州,也不知她可还有机会能再见他一回。
间隔半刻钟,哗的一声清响。
锦棠皱了皱眉头,道:“至美,读罢了书,去跟嘉雨睡吧。”总归不是夫妻了,每每醒来,他一只手渥着她一只脚,她总觉得不自在。
陈淮安拿起剪刀剪了剪灯花,浓眉笑的弯弯,道:“好。”
事实上最终,他也没有到嘉雨房里去睡,坐在床边,似乎也不会觉得困倦,头脑格外的清醒,一夜读书就到了天亮。
*
罗家酒肆之中,此时葛牙妹正在和罗根旺,罗根发俩兄弟吵架。
旁边被葛牙妹捉了个现形的,还有大房的罗秀娟和罗念堂两个。
过了一个年,罗根旺非但能站得起来,能上下楼梯,而且还能走路了。
不过,他会走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老亲家陈杭送来的几枚灵芝,柱着棍子全提到了隔壁,送给了他的老娘罗老太太,和大嫂黄莺。
而这时候,罗根发也从口外回来了。四十多岁的汉子,走驮队整整一年,回来时身上还是走时的哪件棉衣,居然连一个铜板也没挣回来,在酒肆里转了一圈子,还从葛牙妹的灶上端走了她炸了整整一日,给锦棠和念堂两个过年的油果子。
葛牙妹这一个冬天的财运可以说是格外的好,先是锦棠替她卖出去了两批酒,净赚了几百两银子,当然,这些银子最后全用在了购糯红高粱,重新修砌酒池,以及添置酒瓮,酒缸等事情上。
不过,平素来打酒的酒客们也格外的多,酒的生意越来越好,她是个浪手的人,自然对于大房也就格外照顾,所以,她也不说什么,转身便另和面发面,给锦棠和念堂两个重新做油果子。
岂知,她越是容忍,大房就越是得寸进尺。
这不,她今儿头一天开槽,在地窖里蒸了整整一天的酒,出来一看,罗秀娟正在从念堂的脖子上,扒孩子的长命锁了。
念堂这枚长命锁,金镶玉,是七年前一个郎中送给念堂的。那郎中称自己是土地公派来专门替孩子望病的,一不要诊金,二不要药钱,临走时压了这块金镶玉的长命锁,说这是土地公打小儿佩戴的,最能保人平安。
恰锦棠也说,自己在净土寺的后面拜过土地公,一口咬定郎中就是土地公派来的,葛牙妹也就没有追究过,毕竟秦州人于鬼神,信的哪叫一个真。
葛牙妹专门找人打问过,仅仅是金里面镶着的羊脂玉,就是无价之宝。
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神仙赐予,又怎能给予别人?
葛牙妹一把抓扯过罗念堂,问是怎么回事儿。
罗念堂哼哼唧唧不肯说,叫葛牙妹抽了几烧火棍子,才吞吞吐吐的说,罗家老太太和大伯娘两个吃着灵芝好吃,所以想再买几根来,因无钱,就让念堂从葛牙妹这儿拿,但是葛牙妹的银子如今由锦棠管着,全存到钱庄去了。
孩子拿不到钱,大房于是动了他长命锁的心思,想把他的长命锁拿去换钱,给老太太和大伯娘两个换灵芝来吃。
葛牙妹一听,直接气了个火冒三丈,当时就抽了念堂几烧火棍子,当然也搧了罗秀娟两巴掌。
隔壁的罗根发到净土寺去闹过一回杀人,因是锦棠的大伯,又是为了锦棠而去的,康家倒也没难为他,就将他放了回来。
回来之后,他本身一肚子的气,听见葛牙妹在隔壁骂人,直接拎着一根扁担就追了过来。
“这是我罗家的酒肆,啥东西我用不得?好不好叫根旺休了你去,让你再吵吵。”说着,罗根发拦腰就给了葛牙妹一扁担,砸的葛牙妹扑到了柜台上。
“整日涂脂抹粉像个鬼一样,酿的酒都是一股骚味,还凭此招揽客人,连我都替你臊的慌。”
罗根发大声的吼着,念堂哭着,唯一能替她撑腰的丈夫罗根旺拄着根棍子,垂头缩在角落里,一声都不吭。
罗根发再吼一声:“滚,此刻你就滚,往后根旺和念堂我来养,这酒肆,往后也由我经营。”
葛牙妹最气,也最怕的,就是大房来抢她的酒肆。
为了能保住酒肆,她像一根肉骨头一样,叫大房的人啃了这么些年,自己一件好衣裳都舍不得穿,供养着他们,岂知罗根发翻脸就不认人,她也是给逼急了,抓起算盘就朝着罗根发砸了过去:“这酒肆是我的,是我的锦棠和念堂的,你敢抢,就先杀了我。”
罗根发正愁打不起来了,一扁担抡起来,朝着葛牙妹的头就砸了过去。
毕竟母子连心,念堂扑过去趴在葛牙妹背上,哭的两眼通红:“大伯,你可不能再打我娘了。她便作了甚事,也是你先打的人,打人的就是错的,我不许你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