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锦棠果真来兴致了,她是把陈淮安送进竹山书院了,但没想过陈淮安会认真读书,毕竟上辈子,他也在书院挂着名儿,浪费了她的多少银子,可就没有正经读过一日的书。
“明年三月,陕西省提学御史陆平会到秦州府行科考,只有科考及格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后年在西安府举行的会试。而据康维桢所说,整个秦州府,二百五十名秀才之中,陆平只会举荐二十五名。”
所以,就算考上了秀才,并非所有的秀才都有资格去参加三年一度,在西安府举行的乡试。而是,在这三年中,提学御史会走遍陕西省的各个州县,进行考较,荐举出来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去争个举人资格。
其残酷程度,是十取其一。
锦棠记得这事儿。
当时提学御史来秦州科考,葛青章高中第一,而陈淮安考了第二百五十名,所有考生中倒数第一。
放榜哪日,锦棠一个人早早儿去看榜,看到葛青章的名字高挂魁首,欢喜的简直死过去。再看陈淮安的名字垫在最末尾,又活生生儿给气活了过来。
她低声道:“我们一家都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
眼看竹山寺在望,葛青章停下来,背上一块大大的补丁,方方正正,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忽而转过脸来,他道:“为了能够不辜负父母的期望,我得没日没夜的学,才能从二百五十个人中脱颖而出,才能去参加西安府的乡试。不过,我会抽时间尽心尽力帮助陈淮安,让他也能考得上。”
锦棠接过瓦缸儿,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自有他的命,你只管学自己的,不要去管他。”
葛青章断然道:“这倒不是为了他,陈淮安哪个人,太江湖道义,我瞧不上他,锦棠,我是为了你才肯帮他的,我不想你遇人不淑,最后嫁个浪荡子。”
锦棠本欲再多说一句,可是转念一想,他上辈子就因为她而生生蹉跎一世,婚姻也不幸福,遂咬了咬牙,撂了句狠话儿:“我和我娘当初兴冲冲的倒贴脸求嫁,你娘当初可是拿泔水把我从你家泼出来的,既哪般,我和你也就恩断义绝了,我男人爱不爱学是他的事儿,你管他作甚?”
言罢,她头也不回,转身进了竹山寺。
她翻脸就跟翻书似的,生起气来,小脸儿一寒,嘴巴又毒,呱唧呱唧骂起来,无人能招架得住。
要她不骂,葛青章的心便一直揪着。经她一骂,他心里倒舒服了许多,目送着锦棠进了寺里,葛青章转身,下山去了。
*
这座寺庙极怪。甫一进门便是一座放生池,里面游来摆去,皆是尺长的大鲤鱼,全是这些年来,来上香的香客们买来放生的。
这座池子便到寒冬腊月,也不结冰,若是诚心求子的妇人们,若要拜送子观音,则要从池塘中间的桥墩上一步一步走过,并合什双掌抵额、抵唇,抵心三拜,据说这样做了,求子能灵验。
若是有妇人在经过放生池的途中不慎踩空落入池中,哪也无甚好怕的,概因这预示着,送子观音会送她一只大鲤鱼,鱼跃龙门,证明必定要生个高材。
所以,来竹山寺拜菩萨的妇人们,经常会有人故意踩空,只为讨个吉利。
这寒冬腊月的,放生池也没有结冰,鱼儿游曳其中,格外的欢快。
寺里的主持沉贤师太是个圆乎乎的胖妇人,肚子格外的鼓,若非那个光头和一身僧衣,任谁见了,也得说她是个怀孕五六个月的妇人。
她就站在放生池对面,合什双掌,笑的圆乎乎的肚皮都抖个不停:“二少奶奶,既来了,讨个彩头,从池塘中间走过来吧,万一落入池中,来年必定能抱个大胖小子,将来长大,也必定能给你中个状元回来。
锦棠将将油瓮交给了一个小尼姑,紧了紧腰间藏着的匕首,转而踏上了桥墩。
一步一个桥墩,走到第七个时,分明瞧着是个桥墩,一脚踩上去却是个木头橛子,哎哟一声,锦棠半个人都陷到池塘里了。
沉贤师太早见惯了这种场面,立刻便招呼一帮小尼姑们:“快,快下去把陈家二少奶奶给扶上来,大喜呀大喜,可怜见的,真真儿菩萨降福,明年二少奶奶要生不出个大胖小子来可就没天理了。”
锦棠叫几个尼姑从水里扶了出来,替她擦脸的擦脸,裹被子的裹被子,连扶带提带拉的,就给送到大殿后方,位于西侧一间寮房里了。
这寮房里生着炭盆子,倒也暖暖和和儿的。沉贤师太亲自端了只炭盆子过来,颠着圆鼓鼓的胖肚子说:“咱们比丘尼的衣服,俗家妇人们穿了晦气,寺里也没有多的衣服,唯有些薄纱可裹身,横竖这屋子里热,夫人解了衣服贫尼去替您烤干,你先裹上这匹纱以御寒,如何?”
说着,她又从小尼姑手中接过一盘子冒着热气儿的糯粟甜糕就递到了桌子上:“咱们竹山寺别的什么不说,这枣糕可是蒸的天下难得,再趁热吃两口糕,您这冻劲儿就缓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锦棠在屋子里要遇到谁,2333,一定是前面出来过的人哦。
第33章送子观音